在暴雪时分(122)

他摇头:“想到了再告诉你。”

外面刚巧有了动静。

“安妹醒了。”林亦扬岔开话题。

像在配合他,门被敲响:“醒了吗?”

“刚醒。”他应着。

“上回来,江杨说附近有个球房?你说说在哪儿,我该去训练了。”

林亦扬回答:“等会,一起去。”

陈安安都醒了,他们也不好赖在床上。

他和殷果整理好床,穿衣服时和她说:“九球世锦赛一结束,安妹就退了。这里算他最后一站公开赛。”

这么快?陈安安和他年纪不相上下,没到三十岁……不过集训时确实成绩不出众,和年轻人比差了不少。

“一会出去,当不知道。”他摸摸她的头发。

“嗯。”

林亦扬这次来美国一是为陪殷果,二就是为了陈安安。

那小子是个死脑筋,因为本身成绩不拔尖,所以一心只有比赛和球社。

不管是什么比赛,国内还是国外,永远到了地方只有训练和酒店,也不想浪费球社的钱,比赛一结束多一天不留,最早一批回国。所以去年虽然来过这里,也都是两点一线跑酒店和体育馆,最多来这间公寓看林亦扬。

林亦扬想着,趁着最后这次公开赛的机会,陪他到处逛逛。

哥哥做东,弟弟总不敢拒绝。

***

他们吃了晚饭,到球房训练。

时隔一年再来,她从走下楼梯就情不自禁看着每个熟悉的角落。

这一年林亦扬住在这个公寓,练球也自然在这间球房,所以之前常用的包房里的球台专门换了斯诺克,常年被他包了下来。

殷果和陈安安在一个包间两个九球球台上各自完成今天的训练。

林亦扬在一旁做陪练,优哉游哉,看上去极其享受。其实他还是喜欢这种生活,定个球台给女朋友和兄弟练球,自己在一旁陪着,偶尔出去和人插科打诨玩两局。抱一冰桶的啤酒,不管是区域冠军、全国冠军,还是业余玩家都混在一起,爱说教的说教,爱喝酒的灌酒,爱讲笑话的放肆讲,干干脆脆、单单纯纯。

在这一晚,殷果再次见到了久违的那个林亦扬。

好像在法拉盛那晚的他,穿着黑色纯棉的休闲上衣,长裤,运动鞋,提着一根公共球杆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球房里,做一个不闻名的隐世高手。

这才是那个不拘于规则的、才华横溢的男人,是那个不管是不是比赛,拿不拿奖金都一样高兴打球、游戏人间的男人。

“他这样多好,自在。”陈安安在殷果身边,因为几瓶啤酒的关系,难得话多了,“没人管得住的林亦扬,才是他自己。”

她附和着:“我第一次看到他打球也是这种印象,在另一个华人球房。那天他很嚣张,对手是一个特别有名的区域冠军,他就对人家说——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到现在她都记得,他提着一根球杆,一手颠着球、背对着自己对人说话的模样。

陈安安听得笑了,他握着棕色的玻璃瓶,继续感慨着说:“他是个挺矛盾的人。一面洒脱得要命,不管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一面又太重情义,会因为这个被绑住手脚。”

不过谁不矛盾呢,人都是多面的。

陈安安停了会,突然说:“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们没出现,他在这里也不错。”

“你不想他回去?”她以为东新城的人去年扎堆来都抱着同一个目的,让林亦扬回国。

陈安安摇头。

过了会儿,又说:“想他回去的是江杨,江杨想让他接东新城的班子。”

想让他接东新城?

殷果望了眼远处斯诺克球台旁的男人,他在和一个白发苍苍的白人老头切磋着斯诺克,老人家是爱好者,和他完全不在一个技术层面,还喜欢提问。林亦扬讲得倒是认真,算是一边在玩,一边在答疑。

“他没答应?”殷果轻声问。

她猜肯定没答应,如果真应了,他会告诉自己。

“对,没答应。”

陈安安停了会儿,仿佛有很多的话想说,可因为平日里和女性交流少,想来想去还是说起了过去的事儿:“过去我们几个里,只有他和江杨是贺老的徒弟,其他人都有自己的老师。我那个老师在我刚进东新城第二年就走了,那年我初一,资质一般,别的老师不愿意接手……可我不想走,想继续打,没人教也没办法留下来。”

殷果猜着:“他让贺老帮忙的?”

陈安安笑了,摇着头说:“他对东新城的人说,反正他是冠军,他来教我。说的那些话啊,真是狂的要命,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好几个东新城的老师,都说他目中无人,有贺老惯着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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