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烫(190)

左手的沉默,让我无法开口,方小刀跟我说过,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倒霉的人,那个人一定是左手,他的活着,几乎就是一种悲惨,一种无所依靠的悲惨。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幸运的人,那个人也一定是左手,考大学的时候,抄前排的考卷就能抄成本科,还在这个学校里动手打了那个叫十八的家伙。

对着左手这样的朋友,我要去怎么选择?如果左手的生命是不能承受之重,那么我的青春期就是不能承受之轻。那十八呢,她人生里的起起落落和重创算哪一种?我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女生,做海报时裁纸刀划破了手指,她还能比较血液和红色染料的对比度。我在大礼堂的角落里看她在台上演讲的样子,她的声音充满力量,她的表情就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

我真喜欢这种不会被生活打垮的女生,在她的身上,我能看到生命力的蔓延和凸显,充满张力和冲动。我想左手和我的感觉也是一样吧?他的黑暗的生活里终于有了阳光。

(四)

希尔顿酒店的新年会,我知道,她是不会去的。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酒店大堂,温暖如春。我穿着母亲设计的好的礼服,黑色的礼服,白色的衬衫,还有米色的领结。金属色的香槟倒满新年夜的高脚杯,我却在怀念光线黯淡的上中级会计课的阶梯教室里,她抱着会计书睡去,蜷缩在微薄的白色风衣里。均匀的呼吸着弥漫着白色粉笔尘的空气。

我就在她的身边抄写着课堂笔记,笔尖划在横格的课堂笔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直到掌声响起来,我才知道大家等我去弹新年夜的第一支钢琴曲。在弹钢琴的时候,我一直默念着那首诗:

IfIcouldsavetimeinabottle

thefirstthingthatI'dliketodo

istosaveeverydayuntileternitypassesaway

justtospendthemwithyou

IfIcouldmakedayslastforever

ifwordscouldmakewishescometrue

I'dsaveeverydaylikeatreasureandthen

againIwouldspendthemwithyou

……

我是真的想念她了。

在弹完钢琴曲后,我不顾一切的冲出酒店,给她打电话,背诵这首诗,我知道她或许听不懂,也许正因为听不懂,我的勇气才变得如此勇敢。我现在还记得她在电话里的反应。

她笑着说:在新年夜吃热热的泡面,还有人给我背诗,就算听不懂也很好啦。

电话那边,是她的生活。电话这边,是我的人生。

为什么?

(五)

我在自习教室的课本中间,找到她偷偷放进去的周华健的卡带。

毕业,我在等左手的选择。

左手离开那天,我们在站台上拥抱。

左手伤感的说:我带不走了……

我知道左手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带她走!

我从未发现自己爆发出来的勇气和力量,我觉得自己……终于是个男人了!

左手没有再说话,直至火车离开。

(六)

但我却再也找不到她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呼机欠费停机。

没有跟同专业同班同学合租。

毕业档案也没有回学校领走。

就连朱檀和阿瑟也不知道,那个叫十八的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她离开学校,离开的悄无声息。

我发了疯在学校在北京这个城市寻找她,去找所有她认识的人,还有所有认识她的人。

我很难过,为自己的青春难过,也为她难过。或许我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走的那么悄无声息,那些爱过她的人,每个最后都是孤零零的把她留下了,她的前男友,包括左手。每一个离开的时候都走的轰轰烈烈,留下的那个只是孤零零的她。

我告诉母亲,如果找到她,我要带她一起离开这个城市,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要带她走。

母亲说,她不会让你找到的。

我不相信,我找了整个夏天,一直到安大略省的大学申请书下来那天。

母亲说,她不会让你找到她的,即时她还在这个城市。卑微寒酸没关系,但要有自知之明,你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如果你硬要带她走,你连她下半生翻身的机会都毁掉了。

我问:那我该怎么办?

母亲说:看着。

我朝母亲嚷:那我的爱情呢?

母亲说:你的青春期,该过去了。

后记:

我和她的青春,就这么看着过去了。

有多少人的青春,不是这样过去的?

小诺番外

我的青春都在小说里,混到这个份儿上,物超所值。

感谢青春,感谢TV,感谢……出版商,感谢影视公司,感谢……十八子墨。

感谢我妈我爸把我生成这个样儿。

感谢我妹我妹夫,还有我们家的呐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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