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火(11)

欧阳转脸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你到我们宿舍,怎么啦?”

“没怎么,我,我看到过你墙壁上的书架,全部都是英文书。”我岔开话。

阿瑟和小麦来学校找我,叫上左手和方小刀一起,到学校外面的小酒吧喝酒。

我刚接到李遥的信,对着酒吧昏暗的灯光撕扯着。李遥是师大的学生会宣传部长,两个学校联谊的时候,大家互相认识了,李遥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因为都喜欢古典诗词,都喜欢古文,就一直通信,象少年时代的笔友,虽然后来可以发电子邮件,电话也越来越方便,但我们还是习惯用信封和邮票、还有钢笔写字往来信件。那时候北京市内的通信,大概三天左右会收到,也就是一周左右我和李遥才会收到彼此的回信,打开信纸的瞬间,看着李遥隽秀遒劲的毛笔字,我就会特别兴奋,那个年代,还能坚持用毛笔和钢笔互相通信的人,估计不多了。

我听见左手问阿瑟:“工作怎么样?赚工资的感觉爽吧?”

“真是人走茶凉,我才毕业几天,你理都不理我了。”阿瑟用手指头弹了我的脑袋一下。

我揉着脑袋:“哪有啊?我也得有时间去看你和小麦才行啊?”

“你还是不想着我们,要是想了怎么会没有时间?”小麦朝我龇牙咧嘴:“我现在是社会上的人了。”

看着小麦的表情,我差点儿笑出声,从信封里抽出李遥的信。

“谁给你的信?”方小刀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信,对着酒吧的灯光念着:“呀,还是毛笔字楷体呢,有才……十八,一直想去你们学校看看,却总是食言,不是学生会的工作太忙,就是我太懒了,告诉你一个可笑的事儿,我竟然晕车,奇怪吧,我当初也没想到男生也会晕车,对了,上次你帮我摘录的水经注译文我核对了,刚好是我想要的……我们同宿舍的室友看了你写在信封上字,怎么都不相信你是女生……”

我追着方小刀把信抢过来,踢了方小刀一脚,方小刀揉着屁股:“好啊,偷偷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亏我们左……”

“喝你的酒!”左手冷冷的盯着方小刀。

阿瑟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大口啤酒:“一个会写诗词,一会儿用毛笔字写信,这不挺合适的吗?”

“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遥是师大的宣传部长,去年两个学校联谊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是朋友而已。”我有些恼火的瞪着阿瑟。

小麦用吸管喝可乐,可乐已经喝完了,小麦还用吸管不停的吸溜着,发出很大的声音。阿瑟的手机响了,阿瑟对着喂喂了两声,站起身出了酒吧,小麦瞧瞧的跟在阿瑟后面,笑的极其诡秘,不晓得想做什么坏事儿。

“水经注译文?”左手摸着头发,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们,那个书也看吗?我都什么不懂。”

我欣赏着李遥正楷的毛笔字,笑:“看的多了,不过我觉得《山海经》挺有意思的,都说是东方朔译的,不过风格跟东方朔还是蛮像的……”

“山—海—经?是,是什么?”左手的表情更加不自在:“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左手的表情让我有些想笑:“高中就学过一些啊?你怎么连《山海经》都……”

我感觉自己的脚痛了一下,我差点儿喊出声,抬头,看见方小刀朝我挤眉弄眼的,我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看见左手靠在吧台上,不吭声的转着啤酒杯。

酒吧外面,阿瑟和小麦撕扯在一起,小麦嘿嘿笑着把一个什么东西往阿瑟的衬衫领口里面塞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流念

“我们都离开学校三个多月了。”阿瑟环顾着夜晚中亮灯的教学楼,有些发呆。

我站在阿瑟身边,也跟着发呆,夜晚的教学楼是安静的,虽然里面有来来回回走动的身影,我一直都觉得晚上要比白天安静,可能是好多东西都被夜晚盖住了。因为看不见,所以我们会相信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是美好的,就像我们逗小孩子,随便找个什么书本树枝的东西遮住下脸,然后突然朝小孩子露出来笑脸,小孩子就会咯咯的笑着,好像我们大人真的会隐身一样。

阿瑟点了一支烟,转脸看我:“有和小淫联系吗?”

“工作还习惯吗?”我想装着没听见,低头开始踢着鞋边儿的小石子。

阿瑟朝我吐了一口烟,好一会儿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让你相信爱情吧,我又拿不出来证据,去证明那个远在最南边城市的男人是爱你的,我也没有办法去保证你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的这些年,可是我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你和他的爱情是不是就真的跟毕业这个玩意儿一起死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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