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126)

“孙郴是我的同学。”我连忙解释,小姨的脸色却没有随着我的解释而好看起来,反而愈加苍白。

孙郴倒是波澜不惊,态度不倨傲也不亲切。

“冬冬,你要乖乖的,好好写作业知道不。”他蹲下身子,帮冬冬理好有点乱的鬈发,手指轻柔而温和。

“嗯!我知道的,孙哥哥。”表妹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玩啊,冬冬很喜欢哥哥。”

“冬冬,哥哥姐姐都很忙,不要麻烦他们。”小姨把冬冬揽到怀里,客气的对孙郴点头,“谢谢你们陪冬冬玩。”

我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是小姨紧张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我敏感过度疑邻盗斧,她对她的亲侄女我客套的像个陌生人。陪冬冬玩,根本就是假期里我的日常功课之一。

“没关系,我很喜欢冬冬,感觉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孙郴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珠动也不动的盯着小姨的脸。

小姨面色苍白如纸,虚弱的强笑,怎么会呢?她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孙郴淡淡的笑了,唇角逸出轻飘飘的两个字,是吗?

小姨仿佛要昏倒一样。

这一瞬间我都不忍,只觉得孙郴太过残忍。

也许陆西说的

对,我们总是能够轻易的原谅自己人犯下的错。

从小区里走出来,我跟孙郴都沉默不语。他送我去公交站台。等车时,我平静的开口,我什么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一样。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在我挣扎之前又突然放开,转身离开。

“喂!”我在他身后大声的喊,“请你一定要记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贝克莱说,存在就是被感知。那么把那些画面从我脑海中删除以后,一切是否还能恢复平静的季节。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跟孙郴,再也回不到从前。

寒假里,我在电脑前跟妈妈一起看法国片《野芦苇》。看着看着,眼睛忽然痒痒,我刚想抱怨怎么这种天气还有小飞虫时,手触上眼睛,指尖

感受到的却是还带着体温的液体。妈妈惊异的看着我,笑道,你怎么看个电影也会哭。

第49章

我问陆西,我知道了我不该知道的东西而且似乎会知道的越来越多,该怎么办。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就按照你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处理,事情的走向其实跟旁观者的决定没有必然联系。

命运的轮盘一旦开始旋转,就是穆罕默德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可逆转的时间。

小姨送了我一部白色的索爱手机,说是新年礼物。我看着洁白莹润的机身,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收下。是她察觉了什么还是她要收拢什么,我宁愿糊涂。我记得初二政治课时学习法律常识,班上举行“如果你的亲人犯法,亲情和法律你会选择什么”的辩论。多讽刺啊,我是法律方的一辩。

时至今日,别说法律,就是最基本的真相我都选择放弃。

浅浅高二第二学期转到了文科班,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忍受煎熬。既然找不到理由和借口,那么她放弃。我好羡慕浅浅,她永远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为之努力。最让我佩服的是,她不会执迷不悔,钻牛角尖。我想学习她喜欢的历史地理,她会快乐很多。我希望她快乐,因为我不够快乐。

我迅速的苍白消瘦,十七岁的肩膀承受不起成人世界的阳光背后。孙郴在学校里风云人物如旧,可有一次晚自习我去洗手间时偶遇他,他眼中的伤痛浓烈到让我转身逃开。大人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背叛自己的誓言,却好像从来意识不到这些对孩子造成的伤害。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永远,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坚持。

柏子仁冷眼旁观了一个星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跟孙郴,到底怎么呢?他为什么突然决定申请去国外读大学。

我愣了一下,无所谓的笑笑,我们学校出国的人还少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摇摇头,皱眉,却也不再说什么。

我原本以为浅浅走后,老师会把我安排到她的座位上。可是老师大概忘了这件事,我依然跟柏子仁坐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手机在我身上近乎于一个摆设,我高中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校规还是其他原因,手机并不怎么普及。我的朋友多半不配置这个小小的长方体,也从来没人觉得有任何不方便。看看现在只要手机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我就紧张的像主心骨丢了一样。习惯,果然是个奇怪的近乎诡异的东西。

我给了陆西手机号码,同学问我要时我也给他们。有时候,大家互相发一些幽默短信,都是转发,不费心却体面漂亮。这个匆匆忙忙的社会,谁还有心境去遣词用句,去编写真诚的祝福。然而,聊胜于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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