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214)

短讯传来,寥寥数语,“你开心就好,我只希望你快乐,其余的都不重要。”

我开心就好?你都不在我身边,你都躲着我视而不见,你要我怎么开心?

我突然很想咆哮着质问,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生病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知道我的怒气来的不合情理,我知道我的怨怼蛮不讲理。我的舍友我的家人都不曾发觉我的反常,半年没见的他,又何从了解我的心病。只是我还是会难过,铺天盖地的悲伤。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唯独他不可以,他怎么可以不知道。他是我的陆西,承诺了会永远照顾我的陆西,陪伴了我十五年的陆西,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陆西,他怎么可以不知道!

我一字一字地编写短信“你去看望陆妈妈时有没有记得帮我向她问好?”。我的指尖像是按在刀刃上,一下下地尖锐的疼痛。

手机久久没有再响起。短信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假装看不见,所以拒绝都那么不动声色,那么给双方都留下回旋的余地。我微笑着关机,打开后盖,取出手机卡,轻轻地摩娑着,笑着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我双手用力掰手机卡,卡没有断,我的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割破。血染红了塑料金属卡片,顺着卡面蔓延到地上。我也很好奇,小小的手指能够流淌出多少血。不痛,真的不痛,我的感觉是麻木的,我感觉不到疼痛。我从茶几上拿了面纸,却不急着缠住伤口。我看见洁白的棉纸上开出大朵大朵妖妖的红花,她们肆意地对我张牙舞爪地咆哮。我微笑着看着她们,无声地用唇语招呼,嗨,你们好,又见面了。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外面的阳光灿烂的不像二月。我眯着眼,随意把玩手机上挂着的小兔子,轻轻闭上眼睛。门铃将我唤醒的时候,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我拿了杯子接了水,用面纸细细擦干净血渍。用自来水冲干净手,我在电视柜下层的抽屉里找出创口贴。水冲在伤口时有一种收缩的痛。包裹好受伤的手指,我想了想,把丢在客厅纸篓里沾血的纸全都丢到了卫生间的纸篓里。

我看着小兔子原本雪白的皮毛上绽放着妩媚的曼陀罗,你受伤了是不是?所以你也流血了。我手勾着丝线向下扯,既然你已不再美好,那么哪还有保留的必要。挂坠顽固地连在手机上,我发蛮力死命的拽,细细的红绳勒在伤口上疼得麻木。你以为我真丢不下你?我对着兔子沉沉地笑。从抽屉里摸出剪刀,一狠心“卡擦”将线绳剪断,小小的身影从窗口驾着弧线消失不见。

我的泪终于抑不住落下。

门铃不耐烦地吵着。

我深吸一口气,狠狠隔着手套给自己一个耳光把眼泪逼回去。微笑,朝门口大叫,姚小飞,自己开门,不晓得你姐我是残障人士啊。门铃不依不饶的响,我嚷嚷着跳脚到门前,边开门边抱怨,姓姚名飞的,你什么记性,又忘了带什么东西,你丫要敢再忘带钥匙,我再给你开门我是棒槌。

门打开了,我惊讶的看着柏子仁面无表情的脸。他皱眉,怎么还这样,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才几天工夫就忘了去做咨询了。

我期期艾艾,那个,我的脚不能走路。

“要你去做心理咨询又不是要你去跑马拉松!”柏子仁满脸不悦,嗓门也拔高了八度。我连忙警告,我不是去领诺贝尔奖,你小声点。他惊觉失言,抿紧嘴巴,却没有抱歉的表示。

“你看,我的脚不方便动,还是算了吧。”我指指自己勾着那只脚。

“我带你去。”他走进玄关,关了门,平心静气道,“医生说你这样的最好坚持,以免情况恶化。问题只会越堆越多。”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被心魔折磨的滋味并不好受。”柏子仁笑笑,“你别有太大的压力。再怎么说咱们也是相识一场,初中到大学,不是缘分也是缘分。你就当我是日行一善,不忍心看你这个笨蛋在痛苦中纠缠到死。真是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别人家的事,人家都滋滋润润的该干嘛干嘛。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你一个在旁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看到你,我终于相信,猪,是笨死的。”

我心中一下子空了,如释重负又茫然若失。做罪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无功不受禄,名不正则言不顺。

“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换衣服去!苍天,我没事这么善良干什么,非得眼热看不下去,要管你这么个白痴的死活。”

我哆哆嗦嗦地点头,转身拿起衣帽钩上的大衣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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