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煮成熟饭(36)

苏泽没有拦她,重新靠回墙上,目送她远去,唇边漾出笑意,薄唇开合间,如自言自语:“这下,至少心情该好了吧。”

离开斜靠着的墙,苏泽也走出巷子。

如果离开苏家,可以助她放下二哥,他当然乐意成全,可是……如果要彻底离开……

唇角淡讽笑意依然:“小媚,这似乎不大可能。”

春风一度

七月流火,天渐渐阴凉了下来,太阳并不复往日的毒辣,空气中都带着清爽而令人愉悦的秋日气息。

春风馆内,却无论四季,都是莺歌燕语,春色连绵。

可前面的歌声魅影,彩衣翩跹,娇声软语,却似是传不到后面这个幽静的小院来。或许,也不会有人相信,武城内最富盛名的妓馆里,还有这样清幽独立的院子。

最近花魁大赛将近,连日为楼中姑娘画像的米小媚将所有的画卷给老鸨送去后,伸了个懒腰,回到这个小院中,正要钻进自己房中,好好睡上一觉,来补偿自己的疲惫,便听到重重树影间传来的低低琴声,悠扬哀婉,漫不经心,却又暗生婉转缠绵,米小媚眼前一亮,钻进院中,只见院中凉亭,垂着纱幕,亭中隐约可见一人,正垂首抚琴,隔着轻纱,朦朦胧胧,仍可辨得此人绝代风华,不加掩饰,一点一点的从他举手投足之间泄露出来,恃才却知分寸,傲物仍晓进退。至少米小媚跟他几次见面下来,虽然知晓这人性格冷傲,却并不难相处。

自上次离开苏家之后,不得去处,身上盘缠将罄,她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偷书的事,经历上次苏家奇遇后,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几番经过书店门口,却少了勇气进去。她在七月初一悄悄去了一次玉安寺,跪在佛前,却不知有何心愿,跪了半天,望着佛祖慈祥的眉目,只道了一句,保佑她以后不要下地狱,可说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最后,她深深一拜,恳请佛祖能好好保佑苏桦,哦,不对,是整个苏家。

有次做恶梦,她梦到那个在树影下安然笑着的身影,突然决绝的离她而去,剃度出家,对红尘绝不留念,她就那样哭醒了。可醒来后,才又觉得自己并不很想念他,这才觉得,或许是自私,她习惯性的保护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小从师父口中听到的情爱故事,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才由心底不大相信爱情,稍微喜欢上的,受了挫折,认定苏桦不可能喜欢上自己,就马上逃开。从那个噩梦让她哭醒来说,如果说穿了,是不是就是怕到时候被苏桦抛弃,自己受伤较重,所以才……

悄悄鄙视了自己一下,藏起全部心思,米小媚若无其事的轻轻一弯唇角,在芭蕉叶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琴曲还在源源不断的传出,米小媚看着亭中稍稍埋首,认真弄琴的人,青蓝色的衣服,出尘的气质,她曾惊为天人,却叹息他的身世。据她所知,他是春风馆的老板,大概曾经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身世,即使是现在也算是身在风尘。

她现在在春风馆,全是因为当初在街头,一个富家公子掉了钱袋,硬说是她偷的,她轻功过人,却在逃跑时,一时不慎,脚上的扭伤复发,刚好武城那天下了雨,淋着雨跛足回到寄居的破庙就发起了烧,迷迷糊糊晕了过去,醒过来时便已身在此处,打听清楚是春风馆后,米小媚大惊,差点以为自己又一次在晕过去后被卖入了妓馆。

幸好伺候的丫鬟安抚她,只说是被老板收留。

而隔了两三天,她便以这般神秘的方式见了传说中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春风馆老板。交谈中,他得知她会画画后,便让她留下来为馆中的欲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绘制画像送去参赛。米小媚虽然很不喜欢妓馆这种欺压女性的地方,但为了生计,无处可去的她还是呆在了这里。幸好这里幽静,她平时也见不到前面的黑暗境况。那些美貌多才的女子,那些欢情薄,一夜别的故事,和那些女子多舛的命运,也让替她们画像的米小媚终是知道,她算是幸运的。当听到有被自己的丈夫卖入勾栏的,米小媚就恨自己力量太过单薄,若是当初的媚术门还在,定能将这些苦难的女子救出去,而现在,仅凭她一人之力又能做到什么呢?

但其实,米小媚在这里呆的久,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她能救她们出去又怎样呢?也改变不了男尊女卑的事实,改变不了女子就是男人附属品的观念。不光是男人该打该骂,而如果女人只知逆来顺受不知反抗,让人同情的同时,不由也觉得可恨。

可要让她劝说,给这些女人灌输一种该反抗叛逃的思想,又不知从何入手……只觉得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无法逆转。若是媚术门重建,倒能给这些女子一个安身之所,现在,她根本没把握劝服这些毫无反抗意识的女人们,离开这个能给她们安身之所的春风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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