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气得直捶椅子，“清！说了多少遍！眼泪要慢慢掉下来！眼泪！”

赵清持打了个手势,刚要说话，郑成涣已经扬手笑道：“导演，我需要休息一下，我的嗓子有些吼不出声了。”

这么热的天，小阁楼上又不能开空调，工作人员的脸上全是疲惫的热汗，艾伦自己也难受，便嘱咐大家休息。

赵清持冲郑成涣点头致谢，郑成涣微笑，退到一边喝水。

邱衡站在摄影棚角落里，安安静静，眼里却写着单纯的震惊与惶恐。

赵清持走向她，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邱衡的眼从四周转回来，凝聚在赵清持身上，然后惊叹地笑，“你居然真的在拍戏……你变了好多。”

赵清持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方面吴的后期造型需要她偏向女性化，另一方面，赵清持本身，似乎也在改变着什么。

邱衡看着赵清持，有些不自在地笑，“你……你那天走得太快，我第二天再去酒店找你，你已经不见了，几天后，爸爸也走了，我知道他是去找你了，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在……呃，拍电影。”

赵清持站在她身前，任由她上下打量，她只是静静地笑。

邱衡直勾勾地看着赵清持，眼前这个人似乎还是两个月前陪她在海边漫步的那个赵清持，却也明显不是那时候的赵清持了，邱衡满脑子纷纷扰扰地闪现着她的父亲母亲和赵清持，这三个身份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大人不约而同地在她生命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她本来骄傲地以为自己就是他们唯一的交集，可现实却是，她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

要接受这样的事实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邱衡想了很多很多，她甚至很严肃地思考着要不要利用未成年人的任性特权来怨恨他们，当着众人的面甩出一句“我恨你们”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发泄手段，足以让从小疼爱她的父亲伤心，让一直体贴她的赵清持愧疚。

然后，她相信她也会陷入不可自拔的自厌境地。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太过幼稚愚蠢，如果两年的时光还不够让她成长，那实在枉费邱家的精英式教育。

所以，当自我消化了这个惊天变故的邱衡重新站在赵清持面前时，不论是紧张的邱衡，还是淡定的赵清持，她们都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一种可以称之为蜕变的东西。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女人。

宽容可以改变一个孩子。

赵清持指指身后，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工作，如果你想在这边等我，你可以到那里找把椅子坐下，如果你感觉累或者无聊，你可以到我住的酒店，我会把门卡给你，等你在那里吃点东西睡个觉，我就回去了。”

“我在这边等你。”邱衡是来见赵清持的，她不想去到一间孤零零的酒店房间像个被遗弃的孤儿般等待大人的领养，她径直走到赵清持手指的方向，寻了把凳子，抱住自己的包，乖巧地坐下。

赵清持转身走回郑成涣身边，缓缓吐出一口气。

郑成涣也看到邱衡了，他关心地问，“都处理好了吗？”

赵清持叹气，不知是自豪还是无奈，答非所问道：“她像她爸爸一样聪明理性。”

“她是邱先生的女儿？”同样聪明的郑成涣惊讶地看向远处的邱衡，“看不出来他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赵清持揶揄笑道：“邱白露这人早熟，又爱争强斗狠，什么事都要抢在前头。”

郑成涣低低笑了两声，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半似严肃半似玩笑地说：“既然是邱先生的女儿，以后不也是你的女儿，不得喊你妈妈？”

女儿？

妈妈？

赵清持愣在原地，她僵硬地扭着脖子，再不敢看向邱衡。

让邱衡叫她妈妈，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午后没有赵清持的戏，赵清持向艾伦告了个假，打算带邱衡回酒店，两个人刚走出摄影棚，艾莉缇便晃着车钥匙迎面走来。

邱衡一瞧见艾莉缇，惊讶道：“艾莉缇！是艾莉缇！”

艾莉缇摘了墨镜矜持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办法合照，不过可以签名。”

赵清持失笑道：“大明星，她是邱衡，邱白露的宝贝女儿，你没见过？”

“露露的女儿？”艾莉缇惊得瞪大眼，但又立即装出释然的模样，瘪嘴笑道：“我和她爸爸是朋友，不代表我要和她爸爸家的所有人都成为朋友啊。”

邱衡也解释道：“我只知道她替我们家代言欧美女装系列，其实也不认识她。”

艾莉缇凑近了笑道：“没关系！邱白露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邱白露的女儿就是我的……”

“咳！”赵清持将拳头抵在唇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