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是我结(47)

一行人步入客厅,慧嫂已经布置了茶水和甜点,等他们入座,便开始泡茶。

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金镶玉,但绝非刑家款待贵宾的好茶,刑怀栩只瞥一眼,就知道夏蔷这是在使下马威。

刑鉴修如今伤势大好,气色不错,但从思维灵敏和谈吐水平来看,还是显逊旁人的。他从刑怀栩进屋便好奇她为什么大热天穿着长袖衬衣,本来想问,却几次被席间谈话打断,最后也忘在脑后。

刑怀栩不仅穿着长袖,就连头发都落下来遮住额头的伤。

闲聊几句后,康炎进入正题,“鉴修老弟,我今天来,是想向你讨一门亲事!哈哈哈!”

康炎中年发胖,肚子虚浮,眯着眼爽然大笑的模样既真诚又喜庆,谁见到都忍不住先跟着笑。

刑鉴修便是笑了会儿,才指着刑怀栩问:“是阿庭和栩栩吗?”

康誓庭的母亲姓赵名祈,穿了条l的天蓝色无袖连衣裙,和丈夫康炎的领带遥相呼应。她也是家族千金出身,远嫁到康家后养尊处优,论风韵和夏蔷不相上下,只不过夏蔷笑起来甜,赵祈却胜在眼儿俏。每回夏蔷想发表意见,赵祈总能恰到好处打断她,十分亲切地谈论起刑怀栩的好,好似她们已经深交十年,知行知意一般。

那边,康炎口若悬河,已经带领迟钝的刑鉴修从“门当户对”展望到“幸福人生”,如今的刑鉴修完全不是敌手,最基本的反驳都要组织半天,又急又气,哭笑不得。

夏蔷最先摆脱赵祈,笑着拒绝,“栩栩刚刚二十岁,还这么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吧。”

“不小了。”康炎也笑,“我记得过年那会儿,刑太太不还要将她嫁给李闻屿吗?”

夏蔷一时哑然。

“李家是没那个福分了。”康炎笑道:“我可不敢再等,免得栩栩这么好的女孩再被人欺负。”

他意有所指,夏蔷只当耳旁风,“李闻屿虽然悔婚,但也没说不娶啊,我们和李家……”

沉默许久的康老爷子忽然开口,“夏蔷,李家能给栩栩的,我们康家未必给不起,更何况,栩栩和我孙子是两情相悦,我们总不能乱点鸳鸯谱,毁人良缘吧。”他不由夏蔷多说,转向刑鉴修,“鉴修,婚姻大事还应该有孩子自己决定,你问问栩栩,听听她的想法。”

康老爷子和刑家爷爷曾合作过生意,若非两家都无女儿,早就结成姻亲,因此刑鉴修和夏蔷对外都很顾全康老爷子,给足颜面。

刑鉴修看向刑怀栩。

“康……”夏蔷还要说话,康老爷子摆摆手,笑得分外慈祥,“让她们父女自己谈去,咱们这儿再聊聊别的事。”

刑怀栩也机灵,起身便扶着刑鉴修上楼,落下夏蔷一人被康家四口包围,进退不得。

进到二楼书房,刑鉴修坐到小沙发上长舒口气,捶着大腿苦笑道:“康炎那张嘴,我真是……说不过啊。”

刑怀栩坐到他身边,没有说话。

没了滔滔不绝的康炎,刑鉴修慢条斯理说道:“康家是不错的人家,康老爷子和我交好,我过去时常在他耳边提起你,也算知根知底。就是康炎夫妇……”

刑怀栩问:“他们怎么了?”

刑鉴修斟酌道:“人是好人……就像今天,你也看到了……怎么说呢,他们夫妇都比较浮夸,稳不住,康老爷子打下来的江山,到他们手上,也败得差不多了。”

他见刑怀栩面露思索,马上道:“不过他们人都挺好,没那么多复杂的事,好相处。”

说到后头,他忽然握住刑怀栩手臂,五指抓住她的伤口,疼得她皱眉,却不敢出声。

“栩栩,你告诉我,你当真要嫁给康誓庭?”刑鉴修也在皱眉,“这回他们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上回李闻屿……”

“李闻屿只是一个误会。”刑怀栩轻描淡写,“过去也就过去了。”

刑鉴修哦了一声,陷入沉思,也松开了刑怀栩的手。

刑怀栩偷偷缩回手,脸上露出笑,“爸,我要嫁给康誓庭。”

刑鉴修紧紧盯住刑怀栩,半晌恻然,“我以前时常想,如果当初把你交给你妈妈,你会不会过得更好……爸爸出事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不能好好照顾你长大,对不起。”

在刑怀栩记忆里,刑鉴修一直是个伟岸儒雅的男人,顶天立地,一呼百应,哪怕生活里有诸多沮丧与苟且,他也从来没倾斜过,可如今他并拢双腿坐在刑怀栩身边,红着眼,弓着背,发丝微白,嘟嘟哝哝说着过往的对不起。

刑怀栩感觉有阵风刮进了心口,回旋撕扯,逼着她长大,逼着她眼睁睁目睹曾经的巨人可怜地垮塌。

她很抗拒这种真相,便站起身,背转过去,对着白色的墙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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