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花满堂(230)

“美仁,还记得‘步摇金镶羞蛾敛,染云腻鬟妆新颜,绣罗斜遮启檀点,纤手时掩笑拈靥。’?”他在试探。

“改天重给我写一张吧,上次你写的,我在太阳下照着刺绣,但是后来被风吹走了,不知被吹哪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本来想和你说的,可是接着景璇就病了,一直没落上个机会。”

“嗯,”她的话让他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但愿一切正如她所说,“美仁,今日你见到的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不知为何,他忍不住地对她解释。

“嗯?”她不解地抬首望他。

“算了,没事了。”或许是他多心了,或许她根本就没见着。

嘴角弯了弯,美仁再度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轻喃:“抱紧我。”

依言,景升收拢了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内,轻道:“睡吧。”

一觉醒来,美仁见着景升已不在身旁,抬眼望着窗外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会他会上哪去呢?

以往都是她会在鸡鸣十分醒来,偷偷地溜走,回到自己的屋里。如今却换成他不在身边,心中一阵失落。

他究竟上哪去了?

她急忙起身,披上那身被他撕坏的衣衫,出了屋子,才瞧见远远的右方一片灯火辉煌,好像还有哭声传来,当下心没由地一沉,那方向好象是景璇的屋子。

莫非景璇她……

正如她所想,景璇死了。

在他与她温存的时候死了。

景升失言,并没有做到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陪着景璇走完人生最后的时日。

景璇的后事一切从简。

当美仁看着景璇一脸平静的躺在棺材里,心中竟然涌出一股悲凉。这里躺着的,是这世上和她有着血缘,又是她唯一的亲妹妹。当景璇病的时候,还对她恶言相冲,她恨不得景璇真的死去,但如今景璇真的死了,为何她还会感到有些莫明的难过呢?难道是因为她是她的亲妹妹?两人之间,从未享受过一日的亲情,就象她与怡素一样,究竟是她们的不对,还是她做人太失败了。

燃了香,给她拜了拜,似乎也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景升守在灵堂三天三夜,最终他决定将她的骨灰带回永安,葬在景轩的墓旁。直到动身去永安的那日,他没再和美仁说过一句话。不过是那一夜,变化却这是这样大,这让美仁想到形容成亲后寻常夫妻“相敬如宾”四个字,景璇这一去,两人便成了“相见如冰”。

在心中嗤笑自己,居然会想到“相敬如宾”这四个字,她真是撞邪了。

美仁问他,是否需要一同去永安,而他只是给了她淡淡地两个字“不用”,便抱着景璇的骨灰坛上了马车。

算了,不去也罢,她想景璇也不会乐意她送她的,或许景璇只想他一人陪着她,就这样吧,毕竟她还不姓明。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美仁不禁泛起了一阵恐慌,追了几步,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景升一去便是好几日,今日是景璇头七的最后一日,可美仁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望着清风,手指轻拨,美仁又想到了他,那日琴弦断了之后,她就跑出去借酒消愁,琴弦并不是她送去修的,后来还是侍书告诉她,是他送去修的,似乎每一次断了的弦,都是他送去修。

悠扬舒缓的曲子,并没有让她的心清静下来,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他是不是就这样丢下她了?

打开手中的黑檀木盒,她拿起那对磨喝乐,手指轻轻摩挲着,喃喃自语:“你若再不回来,我便离开这里,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离开你,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蓦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怕是你恕难如愿了!”

美仁急转过头,难以置信,那个她想了整整七日的男人出现了,莫明地开心,手指尖隐隐而痛,强扯了扯嘴角,她嘲弄:“你回来的还真是适时。”

绕至她的身前,静静地看着她,景升道:“不过,圣旨一到,也要回京了。”

回京?

美仁全身一僵,捧着盒子的双手紧抠了起来。他才回来,就又要走了。她想到景璇曾经对她说的话,他是皇命在身的人。她又要一个人了,又要孤独了,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他若是走了,只留她一人在杭州,她已经再不是曾经的她了。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全数涌上心头,她激动地跳了起来,拉着景升的衣襟尖声道:“你答应过我,无论怎样,这一生一世都会对我不离不弃的。可你呢?一去就是这么多天,才回来,就和我说圣旨到了,你要回京?为何你们男人说话总是不算话,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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