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在这个孤务怜仃的地方,她还需要减肥吗?
“杨谦,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早点回家吧。雪大,路不好走,你妈一个人在架,会不放心。”洗完最后一个碗,穆忻直起腰,只是略微偏一下头,避免和他挨得太近。
“这才八点多,没事儿,你——”杨谦满不在乎,刚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你没做过妈妈,不了解一个妈妈的心情,”穆忻语气平静,“警察这个职业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你下雪天这么晚回去,路上不安全,做妈妈的一定会担心。”
“你就这么替她着想,你现在不生她的气了对不对?”杨谦眼睛里划过一道光,欣喜地问。
穆忻纳闷地看看杨谦:“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怎么会是两码亊呢?”杨谦焦急地解释,“你看,我妈还是那个妈,你怕她担,说明你现在已经理解她了是不是?你知道她是个好人,就是说话不太注意,咱们不该闹到这个份儿上……”
“不是的,杨谦,”穆忻转过身轻轻推开杨谦,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没有了我的孩子,我不希望其他母亲像我一样,也承担这种痛苦。”
杨谦愣住了。
那晚,看着杨谦沉默又沉重的背影,穆忻一直都没再说话。她只是透过小厨房的玻璃,遥遥地看他走到院子里开车。上车前他扶着车门捶了捶腰,她才想起自上次受伤后他的腰一直不太舒服,逢天气不好的时候会脃隐怍痛,都是她拿热水袋给他捂……可现如今,这些事怕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晚上睡觉前,她照例又接到了褚肮声的电话,他还惦记着她的被子:“天冷,你的被子够厚吗?”
“还好,”穆忻拍拍被子,让他听“噗哦”的声音,“我从分局旁边那大供销社里买的,一百多块呢!”
“要不还是我给你带条被子过去吧,”褚航声叹口气,“说是今年冬天最低温度要到零下十四五度,你们派出所吗土暖气又不太好使。”
“用不着,如果冷的话,我可以把多功能服压在上面,”穆忻对这间厚厚的警服十分满意,“多功能服上面有帽子呢,最冷的时候我可以把脑袋缩在帽子里,这样就挡住脑袋和鼻子了,免得早晨醒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是冰凉的。”
这话她说的轻松,听在褚航声耳朵里真实心疼。
他咬咬牙,忍不住问:“你搬到我这里来住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穆忻大大方方地笑,“你在市区,我在秀山,离得那么远,每天上下班往返也得三个小时吧。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复习备考或者干脆用来睡觉呢。”
你说的那是公交车,自己开车的话,走高架桥转外环路,单程只需要三十多分钟。”
“你送我?”穆忻故意问。
“也可以。”
“你疯了?你就住在单位后院,为了送我每天要早起一小时,再说高架挤有时候还不如桥下,一旦塞车,连回头路和小胡同都没得走,”穆忻安慰褚航声,
“你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我买了电褥子,不冷的。”
褚航声终于不说话了。
然而,穆忻终究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那年冬天真的很冷,她熬了几天,底还是感冒了,没用多久就发起烧来。可是临近年关,派出所里各式各样的报表、考核表都要穆忻这唯一的内勤来做,她没空请假休息,干脆就任感冒病毒越发器张起来。
于是,褚航声再来秀山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缩在多功能服里脸色苍白的穆忻,两颊有些潮红,手心微烫,不停地咳嗽,然而,还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
褚航声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穆析就去请假,在副所长惊讶的目光里把穆析拖上自己的车,一路风驰电掣开回了市区。第一件事是去医院看病,然后揣着一堆药回了家。
直到进了家门,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和沿窗户洒进来的大片阳光让穆忻瞬间觉得自己开始复苏,她想起了自己在派出所里的那间宿舍——北屋,没有阳光,暖气不中用,电暖气瓦数太高容易引起眺闸不敢用,于是始终昏暗、潮湿、冷。和这里一比,就好像自己一直被遗弃在遥远的角落,似—只土拨鼠般顽强生存。
“脱掉外套吧,我给你倒杯水,吃完药上床休息去。”褚航声一边往客厅走一边瞩咐穆忻。
穆忻冲他笑一笑,先问:“能洗澡吗?
“发烧了洗什澡?”褚航声一边倒水一边奇怪地看她—眼。
“派出所里太冷了,洗澡是件奢侈的事,”穆忻拽拽自己的长头发,很嫌弃地看一眼,“脏死了,我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