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梳妆盒(9)

那之后,他们的婚姻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他对她的报复。

她怎么想得到,林淑蓉会是他曾经喜欢的人,怎么想得到,是舅老爷用强取豪夺的手段,从人家手里抢走了她。

他还是选择回到林淑蓉身边了,看到那两张车票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

在沈佑宁离开后,方舒雅被送回了那个自结婚后,就没有过一天笑声的婚房。门在外边上了锁,浓烟从门缝下钻进来。

等死是什么感觉?

方舒雅的恨意和绝望仿佛快吞没了整个房间,她趴在门板上,敲门,嘶喊,形状姣好的十个指甲在门板上抠出一条条印子,鲜血直流。

“佑宁……佑宁……”

没有人听到这个角落的呼喊。

火烧了过来,门板发烫。方舒雅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浓烟呛得她看不清眼前的路,撞倒在梳妆台上。

她伸出手,握住了眼前闪着金光的手袋,恍惚了片刻,最后在椅子上坐下,对着镜子,露出迷离的微笑,从手袋中取出唇膏,为自己上最后一次妆。

手缓缓落到小腹上。

沈佑宁,其实我没有骗人。

火,终于还是来了。

苏幕遮从火墙中走出,感觉着方舒雅的恨意从强烈到消失。

这意味着,方舒雅已经死了。她的回忆断在了这里,但是周围的环境还存在着,人还在活动,那么这些,就是媒介本身的回忆了——那个嵌金钻石手袋。

或许,自己是时候杀了沈佑宁了。这只是回忆而已。

火势还在继续,横梁不断落下,这样大的宅子,烧起来让人不知从何处开始救火。苏幕遮向门外走去,却在这时看到一个影子冲了进来,直直穿过了自己的虚影,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去。

苏幕遮身体一震——是沈佑宁!

他回头看去,沈佑宁身上泼过水,但是也挡不住那么强的火烧过来,苏幕遮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喊着一个名字——舒雅。

只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已经成为一段回忆了,而这之后发生的事,她全然不知。

沈佑宁发了疯一样扯那个烧红烧变形的锁,掌心发出烧焦的味道,他浑然不觉,只是用一个名字麻木着自己,继续向前。

头上横梁落下来的时候,苏幕遮下意识地抬手一扫,但是他终究只是虚影的存在,挡不住下落之势,横梁沉沉砸在沈佑宁后背。

他十指抓着门板,就像方舒雅曾那样喊着他的名字一样,喊着对方的名字。

苏幕遮知道他不会死,否则方舒雅的恨早已消了。

终于有人进来救走了沈佑宁,而这时,天已经亮了。

太阳出来了,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人们在灰烬中找到了两具尸体,一具属于方舒雅,一具属于太爷。这场火,是人为还是意外,这两人的死,是他杀还是意外,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只有苏幕遮和清理现场的人注意到,在焦黑的尸体手中,紧握着不曾变形的手袋。在烈火中烧,却不曾变形,只因它已经成精,有了邪性。

这空间是历史的真实还原,不含有一点方舒雅的情绪,沈佑宁知道,这一切快结束了。手袋以后落到了谁的手里,又如何辗转,再与此无关。

他走到沈佑宁身边,没有动手,只是仰头看向澄澈的天空,说:“方舒雅,我已经

杀了沈佑宁。”

透蓝的天空,像是倒过来的海,在瞬间卷起了惊涛骇浪。山摇地动,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裂痕,苏幕遮隐约听到细细的哭声,又像是在笑,顷刻间,这世界化为一片废墟。

而他眼前,又是朱红的宫墙。

葡萄飘来飘去,嘴里直念叨:“好恐怖啊好恐怖啊好恐怖啊……小苏,你出来了啊!”

苏幕遮朝她淡淡点了点头,问道:“我进去多久了?”

葡萄掐指算了算,又换算了一番,说道:“一个小时有了!”

苏幕遮向前走去,俯身拾起地上的手袋。手袋已经坏了,里面的镜子碎了,一缕轻烟飘了出来,苏幕遮认得,这是方舒雅的灵魂。

“他死了……”方舒雅怔怔重复着,“他死了……你杀了他……”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原来鬼也会流泪吗?

苏幕遮摇头道:“我没有杀他,在回忆里,我跟他并不在一个次元,无法杀他。”

“怎么?”方舒雅愣了一下,低头看向破碎的镜片,“可是封印破除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封印。”苏幕遮叹道,“或者说,是你封印了自己,用恨把自己困在不断重复的回忆里。”

方舒雅茫然地望着他。“我封印了自己?”

“是你不愿意让自己解脱,困住自己的,是爱,还是恨,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明白,还有谁能告诉你答案?”苏幕遮沉默了片刻,又说,“我能帮你找到答案,如果你想知道,就跟我走。”说着伸出手,“到我掌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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