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这玩意最是意志不坚定,容易走邪路。当然,意志坚定一条道走到黑的,那就是成大才的恶鬼恶煞。
可是平安说了,这是她的家,不许生事。他虽然不情愿也只能按耐住,不能动手。
他现在已经是个鬼,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唯独放不下苏平安。
虽然苏平安实在不像是一个好女人,甚至连女人也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不对!她可能连人都算不上。
因为人绝对也不是她这个样子。
他活着的时候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门心思认定她是个一个值得去爱的人。现在成了鬼,有了鬼心眼,到把她看透了。
她就是一个莫名其妙古里怪气的妖怪!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爱她。
死了都要爱,那绝对是真爱!
众人窝在苏平安的别墅里做缩头乌龟状,以仙姑马首是瞻。唯有唐唯宗这个美国佬不信邪,一大早起来就匆匆忙忙出门去,奔他的毒品大业。
白建国劝他悠着点,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他铁了心肠,吸着鼻子往外面冲。昨晚房间里冷气开得太足,小唐先生冻着了。
他一走一个月,工地里的工人们只怕都快忘了他这个老板的模样,急着去给这般工人长长记性。
白天那恶犬是不会出现的,故而也没有人特别去拦他。只有白建国好心肠,老妈子似得再三嘱咐,叫他务必太阳下山之前归来,千万记得。
他嘴巴里答应,却没往心里去。因为到底还是不相信苏平安真有那么神通广大!
昨晚白建国给他普及了一番小邪神的邪与神,诸般种种,说得是神乎其乎。
别人说,他可能听过就算,一点也不会信。但文明的知识分子白建国宣扬封建迷信,他多少有点将信将疑。
苏平安是一向来古怪的,但他没料到她的古怪在别人眼里竟然已经成了神通。难怪吕长乐这样宠着她,原来不是把她当小情人,而是当成小神仙。
她也确实是很有一点神通。
比如,眼珠子炸掉了还能重生。比如脸烧坏了能自己长好。但神鬼之事……没有亲眼所见,他怎么能相信。
好吧,鬼他是见识过了,虽然亦幻亦真。
可神……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如果真的有,难道就是苏平安这个样子?
可她哪里像个神?
神爱世人,普度众生。
而她,恐怕只爱她自己,也看不出有什么慈悲为怀。
所以她肯定不是神。
充其量,她就是一个怪!
他扪心自问,如果她真是一个邪神,那他还要她吗?
但她如果真是一个邪神,那就不是他要不要她的问题,而是她要不要他。
这一向来都不是他要不要她,而是她要不要他。
神爱世人,也不是白爱的。没有真金白银去供奉,连神都不会爱你。可世人又该拿什么去供养这样一个绝不慈悲,毫无善良,满身邪气,来路古怪的小邪神?
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
用钱咯!金山银山,堆在她的面前,能堆出她的慈悲为怀。
那还有什么话说,赶紧赚钱咯!
天大地大,金钱最大!
唐唯宗自己开车过去,赶到浅水湾的工地,全身心的扑进事业里。在工地里跟一般工人吵架,跟施工员设计师争论。看工程,看材料,看图纸,他身兼数职,恨不得分身无数,一个人把整个工程都盯下来。
好心办坏事,工地里原本的节奏被他打乱得一塌糊涂。上至监工的头头,下到泥水匠,个个都头疼欲裂,恨不得把这挑三拣四吹毛求疵的美国佬一脚踢回太平洋那边去。
而这位严肃认真的美国老板在工地上出了一身力之后,终于把并不严重的小感冒折腾成了大感冒。
他开始发烧了,头痛欲裂。
吃了两片阿司匹林,他沉着脸坐在工棚里,心情郁闷。
在他看来工地里是一摊烂账,哪儿哪儿都不对,哪儿哪儿都不好。他有心想要撑一口气,再抽抽筋骨,赶赶进度。但身体仿佛是真有点吃不消,都开始冒虚汗了。
可就这么回去吧,他又不甘心。这般香港人都欺负他是香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要是走了撒手不管,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活来。
现在吕长乐下台了,陆爱国成了缩头乌龟,连白建国都开始封建迷信。这些人统统都靠不住,他只能自己要强。
灌了两杯冰水,强吊出一丝清醒,唐唯宗瞪着眼在工地里发狠。
他干出了精神,胃口不好连中饭都省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等回过神来,日头已经西斜。
若不是白建国派了人来催他回去,他还想连着晚上继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