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太监冷冷一笑,挥挥手道。
杨波呆呆跪在那儿,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依然沉浸在刚才突然地醒悟之中,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在身体里流窜。
这是设计好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如果这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那么就连三哥的夜访也是其中一环。也就是说,三哥压根就不是来就自己的,而是来害自己的。
三哥投靠了大长公主,是大长公主要害容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自己,自己就是她们一早就选定好了的替罪羊。
可怜她还以为自己只要乖乖干活,好好地听话,不要犯事不要出错,就有希望出去。
可怜她以为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挣扎,她还有家人。
可怜,太可怜了。
她一心想出去,想回到家人的身边。可到头来,真正想要害死自己的,却正是自己的家人。
三哥,怎么会是三哥?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三哥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小时候他对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好,宁可他受苦,也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怎么会?怎么会?
会不会三哥也是被大长公主骗了?
她呆呆想着,脑子了乱七八糟的。
而朝她扑过来的两个凶恶太监可不管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走过来一把将她拽起,扭着胳膊往外而拖。
杨波依然呆呆傻傻的,任由他们拖着走。
事到如今她依然不相信三哥会害自己,可如果连自己都能清楚明白她在广玉阁里尴尬忌讳的身份,难道三哥会不明白?如果他也明白,又岂会不知道大长公主把她安排在这里的用意?
三哥又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想不明呢?
所以真正傻得人还是她自己,身陷在这个是非圈里竟然还以为能够独善其身。
很傻很天真。
胸膛里突然涌出一股愤怒,一股在这个深宫里积压了七年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
“啊一一!”尖叫一声,她奋力挣扎。
两个太监没想到手底下这个吓傻了的姑娘突然会挣扎, 一个没留神被她挣脱。
杨波满目愤怒,伸手一把抓住挂在胸前的平安符,用力一拽再狠狠砸在地上。
那小玉瓶在青石板上啪的一声弹跳起,然后滴溜溜的滑了出去,最终磕在一双明黄色的软底便鞋上。
那小玉瓶打了几个传,然后停住。
五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地上拾起那个小玉瓶,手指缓缓抚过上面每一天拙劣的JJ痕,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缺口上。
似乎这一块被磕掉的缺口令那人很感到惋惜,他叹了口气。
对这一切,杨波视若无睹。刚才那一砸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就连那股支撑着她一路走到现在的力量也跟着一起砸了出去。失去了力气和坚持的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干瘪了的羊皮水壶,软
绵绵死气沉沉的瘫倒在地。
“反了反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再算她一条惊驾犯上的罪。这挨千刀的东西,还不快提溜走。”执事太监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
两个太监立刻又扭住杨波的胳膊,他们用了狠劲,杨波立刻痛的叫起来。
“住手。”有人喊了一声。
胳膊上的疼痛立刻消失,杨波被放开,继续瘫倒在地上。
她现在一点也不愤怒了,只是觉得很委屈。
这七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个笼子里关了七年,从进来到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能出去。
现在,这个希望就要实现了,只是需要以生命为代价。
她无法活着出去了,她只能死了以后被人抬出去。可能连尸首都出不去,因为她是罪人。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的灵魂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可以回到家人的身边。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盼了七年的回家。
即便被家人陷害,被家人抛弃,可她还是要回家。
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可怕地笼子里,她一刻也不要再待。
这地方太可怕了,她再也无法忍受。
哪怕是用死亡来换取,她也要摆脱这个牢笼。
泪眼婆娑,迷蒙了一切,这天地之间都是模模糊糊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恍惚中似乎有一只手撩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仰面。
然后有人间她。
“你怎么哭了?”
她抽泣,断断续续的回答。
“我想回家,我怕,我要回家。”
天顺朝 17 梦境
杨波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了仔细看。
嗬,怎么又回到了那个废院子里?
四周围静悄悄的,井边的石板上还放着一盆待洗的衣服,仰头就看到那株玉兰树,花已经都谢光了,枝头上全是嫩绿嫩绿的新叶子,看起来挺喜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