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手,终于到了他该真正放手的时候。
杨波微笑,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沈玉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要看着,看到最后一眼。
这一次的见面,对他对杨波都已经了无遗憾。他们曾经的岁月得到了彼此的肯定和认同,这段往事没有被抹煞,而是浴火重生,再一次温暖彼此。他们都可以放下心头的包袱,坦然开始新的旅程。
然而,如果人生能这般简单这般完美,那岂有可能?
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里阴谋诡计岂能容忍手中玩偶的人生轨迹按照自己的意愿前行。
对于藏匿在夹层里听着一切的阮宣炆来说,这绝对不是他要的会面。
他期望的那些一个也没有得到满足,他被蒙骗了,被愚弄了,被蔑视了。
他明白,那个卑贱的沈玉飞不怕死,他心满意足,他了无遗憾,他死得其所。
而杨波……她竟然依然留恋这块烂泥。凭什么?他又什么好?比自己还好吗?那块烂泥让她提防自己,而她……竟然没有反驳,竟然没有维护自己?为什么?
不,现在不是计较为什么的时候。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现在她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处置这个失控的局面。
深吸口气,他阴沉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杀意。
18 决定
东宫的礼物又来了。
华美的绸缎,五光十色,花团锦簇。奢华的漆器,剔红的剔犀的,嵌上罗甸和百宝,亮闪闪晃得人眼花。华丽的饰物,鎏金簪,百宝钗,白玉賸,玫瑰链,各式各样,美轮美奂。
然而杨波不敢收,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沉甸甸的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头。
她不要,这些东西她不想要。拿了,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她害怕。
前几日,阮宣炆送给她的那根银簪和一些御膳房的小点心,她害怕。这才是弟弟应该送给姐姐的,一家人不需要什么贵重的礼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次以后,他开始送她这些烫手的礼物。
为什么?她不敢深想,怕想到那些令人头疼的隐晦情愫。
然而那个孩子毕竟是太子,储君是半君。君赐给臣的东西,臣岂能不收?
三哥杨浩也很为难,他固然希望借着杨波往上爬,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莽夫。这宫闱里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自己妹妹和太子感情很深,太子送礼物给她不奇怪。但这样一批一批的送来贵重礼物……显得有些诡异。妹妹脸上那凝重的表情也显示,这是令她头疼警惕。他猜不透她提防着什么,但能让自己这个经历过风浪的妹妹这样头疼,绝对不是小事。
即便是冒着不违的风险,妹妹还是拒绝了这些礼物。杨浩没有阻拦,只是拿了许多赏银给东宫来的内侍。满足这些小人,有什么风吹草动至少能提点一下。
内侍也很为难,拿了杨家的钱,可太子那里怎么交差?上次的礼物退回去,太子的脸色已经阴郁难看。这次又退回去……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发火?
唉,太子不至于发火,他压根就从来没有发过火。他只是会沉着脸看人,然后,有人就会倒霉。这个小祖宗,可不是好惹的主。
可也不能得罪了杨家这位小姐,这位小姐是太子的一个罩门。太子殿下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敢给杨家这位小姐脸色看。
罢了罢了,拿回去,大不了挨顿骂。
东宫把礼物原样装车,原路带回去了。
杨波坐在窗前倚窗远眺,深秋已经快要结束,红叶也已经凋零殆尽。风带着寒意,呼呼的吹过来,像一把刀子。天空白茫茫的,已经好几天没见太阳了,一直阴沉沉的压抑着。可能就快要下雪了吧,冬天要来了。
也不知沈玉飞的冬衣够不够? 刑部大牢就像个冰窖,他不过一届文弱书生,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
她也许该想点办法,给他送些东西去。这事她也想跟宁国公主说说,可公主被软禁着,见不着。自己行动的话会不会有些突兀?需不需要避嫌?还有,她该通过谁去安排?是阮宣炆?还是阮承淋?
真是头疼。
送走了东宫的内侍,杨浩把东宫的事往脑后抛,这几日朝廷下了旨意,给父亲杨万年复职。旨意已经送去明州了,估计父亲那边收拾收拾就要上路。他现在忙着要把杨宅修整一下,一大家子回来住估计得好好忙一阵。
刑部和户部那边也把天顺朝抄去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要他过去看看,点点,然后领走。
这是天宝皇帝的隆恩圣意,真是令杨家感激涕零,铭记五内。朝堂上下都看得出,杨家要翻身了,现在和他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他是又喜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