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引开他的心思,我揽着他,眼珠子一转。
“殿下,这小东西养了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鸟。不过不管它是什么,总是和殿下你有缘份。可长久下去总的有个叫法吧,殿下你给起个名如何?”
“起名?”他嘴巴一弩,看了看那伏在小奁里的丑小鸟,伸手一指。
“鸟。”
我差点没从他身后翻出去,一个踉跄满头汗。
这名字还真言简意赅,鸟。你说父亲这些老酸儒自以为是想了好久想的那些什么青梅,白雪,新月,乌金的鸟名,哪一个比得上这个好啊。
鸟,就叫鸟。多牛。
“不好?”看我脸色尴尬,他也犯嘀咕,小声的问。
我个人很欣赏,但恐怕这名叫不开,只得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吸口气,凝眉沉思起来。
我侯着,屏息。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小脸绷的严肃,伸手指了指那鸟。
“它灰,小灰。”
我眨眨眼,半晌没出声。
他又看看我。
“还不好?”
“好,小灰,好啊!”我急忙点头,竖起拇指夸赞。
“真的?”他显然还是不信我。
“真的,小灰,好记,上口,我喜欢。”太子的创意,要鼓励,要捧场。
他看了我一会,然后咧嘴一笑,脸颊微微一红,染上喜色。
“蝈蝈,喜欢。我,喜欢。”
喜滋滋的,抱起那小奁亲自放回架子上。
我在他背后抹把汗,这小子真行,取个名字也这么别扭。
晚上他梳洗完毕,喝了药,躺被窝里还惦记着明天找人看这鸟的事,拉着我的手又说了一遍。见我点了头,才安心睡了。
第二天,天越发冷了,但太子的功课不能落下,所以他还得坐着轿子去上学。
他一走,乾元殿的大小奴婢们依然各自干闲活。
天冷我就喜欢吃甜食,往日在家的时候一到冬天银屏就会做梅花饼。饼子用的是鸡蛋面,用模子做成梅花型,里边是蜜豆馅。皮软芯甜,香碰碰好吃看得见。
看着外面的霜花我嘴里直发馋,赶巧乾元殿也有蜜豆馅的点心吃不完,玉儿就把那点心里的馅挖出来,让别的宫人帮忙做了皮子,凑合着给我做梅花糕。
反正也没做成梅花样子,好歹用鸡蛋面皮子过了蜜豆馅拍成饼子,架在小炉子上用铁盘子烤熟。
小小的个个饼子烧熟了香气飘老远,我们就近几个吃了不够,近来一个给一个饼子,大家都喜欢。
最后还剩下三个,搁在盘子里放着。
现在天黑得快,等阮宣炆下课回来天已经蒙蒙黑。
他洗了脸一边吃饭一边让珍禽坊的人在边上看那鸟。
我就在边上伺候着。
看那珍禽坊的太监拿到那只鸟,脸色很难看。小心翼翼捧着那鸟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过来看,捏起翅膀看,抓着脚爪看。
“怎样?”阮宣炆摆摆手,让太监把吃食拿开,问道。
那太监把鸟在小奁上恭恭敬敬放好,垂手低头。
“回禀殿下,这是只海东青。”
“海东青?”阮宣炆呢喃一句,和我看一眼。
嗬,我瞪大眼。看不出来呀,这丑鸟竟然是只海东青。不过也是,尖爪利嘴,看起来就应该是个猛禽,就是个太小了点。说是海东青那说得通,海东青个都小。
但海东青个小本领大,一到春天,王公贵族们都喜欢放海东青猎天鹅。那么小个海东青能把那么大的天鹅从天上抓下来,可能耐了。
不过,这小残废鸟即便是海东青,可又能如何?飞不起,脚还瘸,没用。
“它,可好?”阮宣炆指指那鸟,又问。
那太监低着头思量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回话。
“回禀殿下,这只海东青雏鸟先天不足,翅膀和脚都有疾。”
“能好吗?”阮宣炆追问。
我侧目看他一眼,他还小不懂,这病是能够治好的,疾就不能治了。那太监这么说,就表示这残疾是好不了的。
但他这么问,那太监也不敢硬帮帮说没治了。只能斯斯艾艾了一会才回话。
“可以试试。”
他这是委婉的托词,但听阮宣炆耳朵里就觉得是能治好,他眼睛一亮,跳下绣墩。
“好,你来,给它治。”小胳膊一挥,下命令。
那太监一脸为难之色,但太子这么说了也只能头一低,应承。
“是,殿下,奴婢知道了。”
阮宣炆得到了这个喜讯,兴致很高,捧起小奁里的那只鸟,用小脸去贴贴它。
“小灰,能好,别怕。”
那小丑鸟也跟着乐,拍着翅膀拿脑袋贴他小脸,两个亲热在一起。
看他那么高兴,即便是假话也得做真了,我们旁边的人都跟着说吉利话。更有甚的还展望起这鸟来年春天如何如何飞,如何如何捉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