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是个聋哑,那就没辙了,我就继续看墙壁扳手指头数日子吧。
人说否极泰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等我倒霉到了极点,这好运就来了。
有一晚我迷迷糊糊睡着,就被那凶巴巴的女牢头拍着门闹醒。
等我捻着眼翻开被子起来,就看到她卡啦卡啦把锁开了门一撩,身后蹿出两个太监,上来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提溜。
我当时心想怎么着,柳如云又要审我了?真难为他老人家,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办差事。
后来他们提溜着我往外走,越走越外面,一直出了宗人府大牢到院子里,我心就凉了大半。
难道是要半夜处决了?这也太倒霉了。
等他们把我往一架小马车上一塞,我心又放下。没必要处决个人还坐马车,这又不是请客吃饭。
马车没窗,狭小的很,帘子也拉得严实,我没敢挑起来看,乖乖坐着。
那车就走啊走啊,我也不知道要带我去哪里。
估摸着不会远,至少出不了皇宫,因为腿才刚坐麻没多久,就停了。
帘子撩开,那两个太监就伸手进来把我拽出去。
挺不客气,但看得出没想伤害我的意思。
我一看是个小院,天黑漆漆的我也看不出是哪。
他们提溜着我往里走,进了屋子把门一关。
里面架着个大围屏,冒着热气。
敢情要把我蒸了吃?不可能啊,我又不是西游记里的唐僧,是个妖怪就想吃我。
推进围屏里,三个粗壮的宫女立刻把我围着,七手八脚的开始扯我的头发脱我的衣服。
我一看里面是个大澡盆子,心想看来是死不了了。没听说死囚还能洗个澡的。
那几个宫女也挺不客气,压根没把我当个官小姐,当我是只待褪毛的鸡,扒光了就按进澡盆子里,开始使劲搓。
其中一个还扒拉着我的头发,估计是看有没有虱子跳蚤。
催的我皮红起皱,才把我又提溜出来,耳朵背,胳肢窝,脖子上有一通仔细检查。
我心里犯嘀咕,以前和三哥他们出去鬼混的时候听那些浪荡子讲过,说给皇帝送妃嫔的时候就要这么沐浴检查,别不是陛下看上我了?
回头一向胡扯,我才多大,什么货色,人家能看上咱。何况我还有问题没交代清楚,身上还背着案子呢。
等那些宫女给我套上新的天青色细纱缎子褥,穿上穿花蝴蝶绣月白百褶裙,系好了玫瑰红宫稠带子,在套上对襟的胭脂坎肩。梳好了双髻,插上珍珠蕊桃花发钗,收拾得整整齐齐领出去的时
候,我猛然醒悟过来。
哦,这是要把我重新待会乾元殿去呐。因为这一身是崭新的姑姑装扮,只不过我年纪小,不梳高鬓梳双髻,其他没啥差别。
为什么这么急大半夜的要我回来?
难道那小别扭太子有什么不好?
我心里暗谶。
至平朝 20 太子
乾元殿安静的不像是有二十几个奴婢伺候着的太子居所,若不是门廊下蹲在紫砂泥炉边上煎药的小太监扇着蒲扇的啪啪声,药罐子沸腾了突突饿跳盖声,我还真觉得这是个空宅子。
那药味弥漫在院子里,有点呛人。闻着和以前的味道不大一样,大概又换了新药。
到了门口,领着我的宫女垂手低眉回了一声。
“林姑姑,杨姑娘来了。”
帘子撩起,我看到林姑姑的脸,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一股子安心的感觉。
但也暗自想,秀月姑姑呢?
林姑姑看起来比往日憔悴了许多,看到我也是百感交集的样子,伸手一把就抓住我的胳膊。
“快,快来。”
说完就把我往里拽,我差点磕在门槛上,一个踉跄。她也顾不得停,只看了一眼就愁眉把我继续往里拉。
越往里去我心越沉。
林姑姑不是个毛糙性急的人,看来那小别扭只怕......
里面的药味一点也不比院子里的少,混合着熏香交杂成一股奇怪的味道,不难闻,但也不讨喜。
旁边侯着的奴婢们也一个个愁容满面,端汤拿药来回不停。
穿过雕花葡萄架,绕过紫苏彩绣屏,到了最里间。
一股子热浪扑过来,弄得人头一阵晕。
就看见老大一个炭盆烧得火旺,那红彤彤亮闪闪的碳都能把人眼刺瞎。
这是烤火还是烤肉呐?也太离谱了吧。
“来了?”有人问了一句。
我一个激灵,定眼一看,是王德召。他站在太子殿下的床前,手里捧着个琼玉碗,里面搁着柄小银勺,衬得那半碗药越发乌滋滋的。
“回王公公,来了。”林姑姑脚步一收,顺眉低头回了一句。
我心里一个咯噔,急忙也跟着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