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主掏出手帕替她拭泪,反过来安慰她,这真让杨波哭笑不得,苦涩无比。
杨波一把握住她的手。
“公主,我对不住你。”
公主长叹口气。”
“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就是我的命。”
“我真的认命了。”公主依然面容平淡,波澜不兴,原本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双眼已经死灰,沉寂。
杨波不由担心,急忙扶住她。
“公主,答应我,别做傻事。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就有机会,就有希望。”
公主微微一笑,苦涩。
“我哪里敢去死?平安,沈郎,还有我生母宁德皇太后,都在哎他们手心里握着,我怎么敢?”
杨波一怔,又气的咬牙。
“这些人,竟然还威胁了你?”
公主点点头。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跟你说了以后第三天就有宫里来的人找我说话。”
“他们也欺人太甚了!”杨波差点跳起来。
公主拉了拉她。
“王妃,没事了,这就是命。我认了。只是……只是我真舍不得平安,舍不得沈郎。我走了,平安可怎么办?王妃,我只能托付给你了。其他人我都信不过,那宫里的又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蛇蝎之辈,只有你,只有王妃你……王妃,我求你了!”说道小平安,她平静的面色终于绷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杨波点点头,一把抱住她。
“你放心,你放心。我当她是我的孩子,我带她在身边,有我的就有她的。”
“王妃,王妃……我心里的苦……我……”公主终于抱住她嚎啕大哭。
半个月后,临安公主的送嫁队伍就仓促出发了。图染第一皇子催得急,也就顾不得那些繁琐的礼数,只把人送出去就得了。
杨波去十里亭外送公主,公主走的坚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仿佛她的身后已经再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人和事。
杨波没有带小平安一起来送行,这孩子被从母亲身边带走后,就一直在晋王府里哭个不停。一直哭了五天以后,似乎确信母亲再也不会来接自己了,才停止了哭泣。一个原本天真烂漫,毫无忧愁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哭闹,不再撒娇。乖乖的吃饭,乖乖的睡觉,听话的简直不像一个才四岁的孩子。
杨波把孩子安排在自己隔壁,每天都带着她去和右灿作伴。小孩子一直都很乖,太乖了。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在次被抛弃的恐惧,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表露无遗。每看一次,杨波就心痛一次。
一直到公主的车队驰远看不见,杨波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打道回府。
在路过大明湖的时候,顺手就把从阮宣炆那里要回来的簪子丢进了湖里,一同丢进去的还有那只快烂的散架的蝈蝈。
空荡荡的盒子则留着,等明日差人送进宫去,还了他,彻底了断。
回到晋王府里,奴婢们都忙着整理东西。
此一番来是为了给大长公主做寿,既然寿宴都结束快一个月了,该办的该看的该做的,也都做完了。是时候收拾好一切,回晋地去。
京城这个地方,从来都只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失望。
她早该看透了,早该远离了。
在临安公主远嫁图染之后,晋王府的车队也从天光门浩浩荡荡的回封地去了。
阮宣炆依然隐身在城楼上,默默的目送他心爱之人离开。
她来,他默默的看。她走了,他依然只能默默的看。
迎接或者送行,对他和她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手里的金簪还仿佛带着一份暖意,虚假的暖意,来自于她的手。他轻轻抚摸,沉醉于自己创造的这份错觉之中。
这簪子,他命人从大明湖里打捞起,为此还死了一个太监。大明湖底是香灰底,下去容易上来难。至于那只蝈蝈,早已经被湖水泡烂了,彻底的融进了那香灰底里,再也分不开。
罢了,他青涩纯真的情感,反正也早已经一去不回头。
以前他傻,总以为只要握紧了,就能抓着一点尾巴,聊以安慰,现在才发现抓在手里的不过是一截枯骨,早已经没有了生机。而所谓枯木逢春,白骨生肌,那多是谣传,至少他者段青涩情感,却是彻底死绝了。
也罢,去了就去了吧。他能握在手里的,尚还有一段灼热的爱恋,哪怕主角只有他倚个人而已。
回想起来也觉得可笑,为何自己的青涩的初恋,糜烂的热恋,乃至肆虐的苦恋都是因为她?莫非真是前世注定,纠缠今生?
好吧,既然是命,既然是缘,哪怕是苦命,哪怕是孽缘,他也认了。
就这么纠缠着,到死方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