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哪里偷偷抬头看他,越哭越丑,真是难看死了。
“快,谁,谁能哄太子笑,有赏。”陛下也急了,挥着手嚷起来。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哭坏了没处能赔。
这在场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谁也不敢上。没办法,这孩子谁不知道他难搞,那就是个别扭孩子。
没人上,陛下火大了,瞪着眼一个个巡视过去,最后落到我和奶奶头上。
“你惹得祸,你来。”伸手一指。
我抬起头,愣愣看着他。
“犯什么愣,上来。”陛下手一挥,朝我吼道。
“把太子逗笑了,就免你的罪。不然,太子要是哭得有个闪失,我唯你是文。”
我依然发愣,看看陛下看看太子。
奶奶在背后推我一把。
“快去,好好哄哄太子。不然你可小命难保,连家都回不了了。”
一听小命难保有家难回,吓得我一个激灵,急忙起身跌跌撞撞跑过去。
可上前去,看着那个哇哇乱哭满脸鼻涕眼泪的臭小子我一时也没辙呀。
大眼瞪小眼,我两瞪了好一会。
瞪得所有人都快用眼睛把我瞪死的时候,我才小心翼翼开口。
“你别哭了,我给你做蝈蝈吧。”
阮宣炆看着我,两只小手不停的来回抹眼泪,哽咽着结结巴巴开口。
“蝈蝈......蝈蝈......”
他顾着说话,哭得就小了些。
“你等着,我马上就给你做。”我提着裙子噔噔噔下去,在树根下拔了两把草,捡了几根齐整修长的跑回到他身边。
“别哭了,看我给你做蝈蝈。”一屁股坐到他跟前,我摆弄着手里的茅草。
我小时候也爱哭闹,母亲的陪嫁丫头银屏就拉着我到院子里,给我扒几根茅草编蝈蝈。她是个很手巧的丫头,不起眼的茅草到她手里几下就能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蝈蝈。
我没她手巧,弄来弄去最后做出了一只挺笨拙的蝈蝈。
兴许是这皇宫里没人给阮宣炆做过蝈蝈,他看着我做渐渐就不哭了。
做好了,我用手心把那只难看的肥蝈蝈递到他面前。
“给,太子。”
他看着我手心里的蝈蝈,撅着小嘴巴皱着两条小眉毛,不怎么乐意。
“不喜欢吗?”我皱皱眉。
估计是嫌我做的太难看了吧,哎呀,我又不是银屏。他要是喜欢好看的,我回去让银屏做十只送给他。
只求他饶了我这次,好歹笑笑吧。
我心里祈求他笑,他这别扭孩子偏不如我意,扁了扁嘴,竟然哇一声又哭了。
一边哭一边喊。
“死的......蝈蝈......死的......”
呃!这孩子竟然说我这蝈蝈是死的,他倒是好眼力。
可问题是他又哭了呀。
眼看着刚刚脸色雷雨转阴的陛下和贵妃又瞪起了眼,我真是浑身哆嗦。
“活得,是活得。不信,你看。”我叫起来,急忙两只手一捂,中指往手心里一弹,两只手张开。
手心里的蝈蝈嗖一下就弹出去了。
“哎呀,你看,它还会跳呢。看我抓住它。”我自导自演,伸着手扑过去抓。
扑到之前,手指又弹一下,那只又肥又难看的蝈蝈就笨拙的跳开去。
“我抓,我抓。”我趴在地上满地抓蝈蝈。
兴许是我卖力的表演最终感动了阮宣炆,他止住了哭声,咯咯咯的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嘴里嚷嚷。
“抓,蝈蝈。抓,蝈蝈。”
好端端的抓蝈蝈被他说得只零破碎,真是个笨蛋孩子。
脸上还挂着泪痕,鼻子下还拖着鼻涕,阮宣炆就咧着嘴拍着手跺着脚得笑个不停。
看到他笑,宁贵妃也笑了。宁贵妃笑了,陛下就跟着也笑了。陛下笑了,大长公主就笑了。
他们都笑了,大家也就可以笑了。
终于冷场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陛下身边最识趣最机灵的太监柳如云立刻招呼小崽子们绞了热乎乎的手绢,给太子爷抹了把小脸。
那花猫似的脸蛋立刻又变得白净。
他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迈着两条小短腿追着我。
“抓,蝈蝈。抓,蝈蝈。”
我趴在地上心情郁闷。
抓你个大头鬼啊,除了这一句就不能换个词。
可有什么办法呢?太子说要玩抓蝈蝈,谁敢不从。
于是乎,别人喝酒我陪着,别人吃菜我看着,别人享受我伺候,还是伺候个小毛头。
呜呼,哀哉。
最终,那只被我弹了不知道多少下的肥蝈蝈到底还是被抓住了。阮宣炆很高兴,把它关在了一个很精致的金丝小笼里,开开心心的提溜着回去了。
至于我,参加一场皇家盛宴,所得到的就是一背脊的臭汗和两膝盖的泥巴,以及一个空空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