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162)

与他相识数年,我凡事瞒不过他,若以胜败论,只赢过一回。那一回后,只怕他是杯弓蛇影了。

因此还不如坦坦dàngdàng的以物易物,我当年是君,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屈人之下。

但绣姑她们到底是与这些往事不相gān的人,我便是说来,她们未必能懂得几分,是以只道:“阿绸被凌|rǔ,在我们看来是天大的屈rǔ,但在远南军眼中,却是一桩小事罢了。于闲止为了这样一桩小事,杀了罗校尉等七名远南兵将,此举必会引来远南军的不满。于闲止是他们的王,他们再不满,也不敢对他怎么样,遭殃的,反而是我们。”

“我们?”岑娘子像是不明白,“可是世子大人不是立威了吗?以后谁还敢动我们?”

绣姑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远南军不会动我们,但一定会为难我们,再说‘我’们不止是医女,还有卫旻与随兵,于世子是一军统帅,难道会事无巨细地照拂这数百人不成?何况远南军不日就要拔营,到时我们究竟会被送去哪里,尚未可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被送去哪里,都凶多吉少。”

我自浴汤里起身,绣姑为我披上衣衫,似还想再说什么,我道:“你们走吧,我有分寸。”

夜已很深了,我拢着衣衫,在榻前坐了许久,忽闻帘子微微一动。

帐中只有一星熹微的烛火,隔着竹屏的缝隙望去,于闲止任人打水净了脸,在屏外默立了片刻,熄了灯,步来榻前,在我身边坐下。

帐子里昏黑一片,我不敢去看他,只能一丝隐隐的月色去辨认竹屏的轮廓。

“今日你在我面前摘了面纱,我又杀了那些燕人,只能……将你收来身边。”

良久,他低声说道。

我“嗯”了一声。

双眼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营中的夜不是全然无光的,帐顶覆了几段纱,除了月色,还有被滤去锋芒的营火照入户。

于闲止没再说话,耳畔传来簌簌之音,我愣了一下,才发现是他在解外衫。

心间骤然间犹如擂鼓,其实已不是

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但我竟仍是怕的。

怕的连掌心都渗出汗,却还要竭力保持镇静。

我紧握住裙摆,问:“我们还要在营中住多久?是不是要等你去西林道布完防再走?”

他沉默了一阵,才道:“不必,布防可以jiāo给虞倾。等一个消息定了便走,大约就是这一两日了。”

我愕然别过脸去看他:“这么快?”

于闲止的发髻已解开,一头青丝拿一根帛带松松系着。

他的眼神异常沉默,眸光很淡,像是蓄着秋雾,“嗯”着算是应了我,然后倾身过来。

我心下一颤,飞快地垂下眸,目光却直直撞上他露在内衫jiāo领外的一截锁骨。耳根子骤然一烫,我一时不知往哪里看才好,只能láng狈的别开眼。

好在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我髻中木簪摘下。

长发顺势散落下来,有几缕挡在我的眼前,我却觉得这样很好,好似心中的万千屈rǔ,害怕,与不可名状的心悸就能被这样遮了去,化成寥寥虚无。

于闲止慢慢靠近,一只手扶上我的手腕,很烫,像带着芒锋。

我终于忍不住一颤,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却没有挣开,只问:“你明日,能不能……让我与十六见一面。”怕他怀疑,我又道,“我担心卫旻与随兵的近况,他们,毕竟是为了护我。”

话音落,于闲止没有应声。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每一下的起伏。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握在我腕间的手松开了,他拂开的额前的发,俯身在我眉心轻轻一吻,轻声道:“睡吧。”

言罢,将我往榻里一揽,拉过被衾,与我一起并肩合衣躺在榻上。

月辉与营中的火色被帐窗的一层纱搅得纷乱,乍看去,像纷纷无声的雪,却触不可及,身旁的呼吸变得平稳,像安静的海cháo。

我以为于闲止已睡过去了,就在这时,他忽然安静地,叹息着,绵长又分外寂寥地唤了我一声:“阿碧。”

我愣住,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些海cháo,月辉,与营火色都一下撞进了心里。

许久以后,我“嗯”着应了他一声,他大约已睡着了,没有再答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更晚了,抱歉~

第102章 雁山兵气 16

我原以为我会睡不好,谁知竟是一夜无梦,连寅正的号角声都没有听到。

绣姑绕到竹屏旁:“公主,您醒了?”

帐子里满是清辉,我一时辨不清晨昏:“什么时辰了?”又四下一看,“于闲止呢?”

“近辰时了。”绣姑道,“公主这些日子乏累,一直未能歇好,昨日倒睡了个安稳觉。今早世子大人去中军大帐议事,着人过来唤我,叮嘱我不要吵醒您,等您醒了伺候梳洗。”

上一篇:在地球上落力的亲吻 下一篇:肌肤之上

沉筱之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