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196)

那咸肉烧饼油味极重,伴着腾腾热气扑鼻而来,我只一闻胃里便翻江倒海,扶着马车几欲作呕。然而早上在马车里已吐过几回,此刻胃里空空如也,呕了半晌,只是将刚饮下不久的水吐了出来。

十六见状,一时惊得不知所措,半晌,问:“公主,您病了?”又道,“我这就去告诉张将军。”

我欲叫住他,奈何一张口,胃里又是一阵不适,竟没说出半个字来。

绣姑从旁扶住我,劝道:“让十六去跟那张凉说说也好,他们这一路上只知快行军,也不问问公主的身子究竟吃不吃得消。”

我道:“可是……”

“公主不想让那于世子知道您有身子的事,待会儿等张将军过来,绣娘有的是法子搪塞他。公主原就体寒,前一个多月还好,这半月来,日日吐得这么厉害,便是您能撑得住,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撑得住。”

听绣姑这么说,我心里一紧,顺着她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张凉急匆匆地赶过来:“听闻阿茱姑娘病了?”又问,“姑娘的身子可还要紧?”

绣姑道:“阿茱原就有寒疾,逢冬必犯,眼下赶了这么久的路,实是有些熬不住,不知张将军可否让大军走得慢一些?”

张凉听了这话,一拍脑门道:“是了,起行前,世子大人还再三提醒张某阿茱姑娘身染寒疾的事,都怪张某,急着赶路,竟没顾得上阿茱姑娘是否适应。”略一思索,“此处离慕将军接应阿茱姑娘的磬安县已不远了,这样,今日大军先在这里扎营歇上半日,明日起缓行军,余下的两百里,日行三四十里即可,走平稳些的官道,阿茱姑娘坐在马车内,也能稍事歇息。”

我应道:“多谢张将军。”

如此又走七日,总算到了磬安县。

磬安是淮安西北的军事要塞,慕央与淮安太守刘寅几日前已到县上了。为不声张,这日早,他与刘寅带兵在磬安郊外等我,我作别了张凉,跟着慕央刘寅的车马入了城,到得一处宅邸,与慕央与刘寅欠了欠身:“有劳慕将军、刘大人。”

刘寅道:“公主哪里的话,乱世战伐,公主能到淮安落脚,是臣之幸事。”

慕央道:“磬安到淮安尚有三日行程。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先在磬安歇上两日,等缓过来,再启程不迟。”

我道:“听闻将军已与辽东开战,只要不要因我耽搁战事就好。”

“岁末寒冬,不是打仗的好日子,这些日子jiāo手多为试探,真要打起来,也要等开chūn气候回暖。”慕央道,又笑了笑,“公主勿要挂心。”

他笑容很淡,却难得疏阔。

我曾听父皇说,人若能常做擅长而喜欢的事,心境也会为之开阔。从前在宫里,慕央总是沉默寡言,而今在外领兵打仗,虽辛苦,看起来倒是豁然不少。

我亦笑了笑:“这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还有一点点,最多最多一章,然后开下一卷,下一卷确实是两三年后

柿子并不知道小绿怀孕的事,这个真不是他能算计的

快过年了这几天有点忙,写文的时间少,更新时间也不太稳定,大家见谅

第124章 今我来思 19

府内已备好膳食,绣姑向人打听了膳房所在,对我道:“绣娘先去为公主熬药,公主若实在饿了,用一点清淡的粥汤即可,午膳等服过药再吃。”

我点头:“知道了。”

我虽被废了公主身份,到底是女眷,与慕央刘寅内外有别,绣姑走后,慕央刘寅也与我辞别,正这时,一名将领自外院赶来,朝慕央一拱手:“将军,有急情。”随即将两封军函呈上。

慕央打开其中一封看过,眉头一蹙,对我道:“果如公主所说,桓兵已从西里入境了。”

我问:“桓兵入境,对将军这里战事可有影响?”

“这倒不会。”慕央道,“只是我原打算趁着远南北伐军在平西,将淮安西北失守的城池夺回来,眼下桓入境,只怕这个计划要推后了。”

刘寅道:“远南既打的是与桓二分天下的主意,攻下小河洲及至平西一带,自然要引桓兵过来守,我们大半兵力已被辽东牵制,将军还是步步为营,切莫顾此失彼。”

慕央颔首:“我知道。”又打开第二封信函,略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焕王爷与燕争邛楼,受了……重伤。”

我脑中“嗡”的一鸣,急问:“燕此前与平西厮杀已近力竭,二哥手下有随军十余万,怎么会受伤?”

可话一问出口,我又明白过来——

北境的战事已持续两年,燕兵力钱粮耗损巨大,然而到了最后,平西竟落入远南之手,燕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徒为他人作嫁,自然不甘心。而今他们手上只余一个邛楼,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出来了,否则这一场仗岂不是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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