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218)

我当初急着回京,不过是因为不想再与于闲止纠缠下去,而今于闲止不在淮安,我一个闲人,多留几日少留几日又有何妨。

我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便依卫将军的意思,等事态明了,我们再启程回京。”

我原以为桓如今这么大动作,稍等上几日,他们的目的便清晰可见了,谁知一连等了二十余天,除了得知桓集结大军后,分派五万人往北,余下的,都往南面桓与随的jiāo界处退去了。

往jiāo界处退去,即是要撤兵的意思?

刘寅道:“或许是桓境内的义军太厉害,朝廷镇压不住,所以才让大军从随撤出,回去平乱的吧。”

我虽也以为是,但又觉得这并不是事情的全貌。

既要调大军回桓平乱,何故又分了五万人往北?大致来说,西里往北是小河洲,再往北即是雁山,雁山与小河洲紧邻淮安驻地,是大随重兵集结之地,区区五万桓兵,能掀起什么风làng?

卫旻也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去信给慕央,慕央只回了四个字,再等等看。

我其实不大关心这些军中事务,心中最为挂怀的,还是我身边亲人的安危,我的二哥、二嫂,还有慕央均在军中,而他们的每一胜、每一败,都牵动着大随的国运,牵动着大皇兄与兰嘉余下半生的宿命。

桓的异动一起,不知怎么,我心中就有些隐隐不安。仿佛已觉察到了哪里不对,可是凝下心神细细去想,又无迹可寻。只好任这不安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日益剧增,每等来一个消息,无论好坏,都会坐卧不宁数日。

四月落了几场雨,天刚凉了几日,转眼又烈日当头。

这一日,阿南刚跟刘寅学完了《论语》,便要拉着武卫去西市口听人说书,还没走到府门口,只见一名小将士匆匆行来,大喜道:“禀公主,焕王爷殿下与聂将军在小河洲得胜!如今已在回淮安的路上了!”

“当真?”我道,又问,“那我二哥二嫂可有受伤?”

“焕王爷没有,聂将军像是伤势不轻,所幸性命无尤,焕王爷是以来信说,可能会在路上耽搁些日子,让聂将军好好养伤。”

我愣住,我二嫂武艺超群,乃大随第一女将军,何况此去合围沈羽,整合了大随、远南、桓三方之力,就这样,二嫂竟还会受伤?

我问:“那沈羽呢?你们是活捉了,还是他已经……丧生了?”

小将士摇了摇头:“都没有,听说是带着辽东王小世子逃了。但焕王爷殿下已全数剿灭了辽东残部,待收复济州后,辽东再无复起的可能。”

这么多人去合围,还能让沈羽逃了?

我问:“怎么逃的?”

“王爷殿下的来信上没提,只说当时战况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我还待再问,只听府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眼前的小将士先我一步反应过来,对着府门口的人拱手道:“卫将军。”

二哥二嫂得胜,这分明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卫旻眉间一丝喜色也无,反倒有些焦急。

他步到我身前,拱手行了个礼,开口便问:“公主与小公子的行囊可已收拾好了?”

我与阿南的行囊早子决定要回京当日就收好了,而今虽然多留了月余,不过取出了些日常用度,略作归整便可启程。

我点了一下头,看卫旻一脸急色,忍不住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卫旻沉了一口气:“桓白朽死了。”

我一怔:“你说谁?桓廉亲王白朽?”

他两个月前不是还被于家二公子接到府上养伤吗?当时于二公子为他请了名医看诊,可惜名医还没入城,便被桓境内的bào|民杀了。可是,听说那白朽的伤势并不致命,凭于二公子对他悉心照顾,岂有救不回他一条命的道理?再者说,远南于家势大,就算从外头请的名医被杀,宫中的太医被白桢拦阻,于二公子府上难道没有大夫?既然有,为何救不了白朽?

我问:“白朽怎么死的?”

“尚不清楚。”卫旻道,“还有一个消息,远南境内,于四公子也整军了。”

我愣了半晌:“远南与桓,这是什么意思?”

卫旻摇了摇头:“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探子那里的消息也没有传过来。但是,末将有一个猜测——远南与桓,同时这么大动作,可能是要整合大军伐随。”

“伐随?”

“是,远南之所以与桓结盟,除了地理上相互依凭,有共利可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朽。桓白朽与远南王的jiāo情,是他们盟约的纽带。而今白朽死了,兼之白朽生前又与白桢水火不容,两边的关系一定十分微妙。他们一定需要再建一个牢不可破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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