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220)

秦云画又道:“奴婢求昌平公主,救救王上!”

风沙烈烈,秦云画的话听得我心中一沉,连日来积蓄的不安与惶恐全都涌了上来。

可是很快,我又冷静下来。

秦云画追来了,我就该信她吗?于闲止这些年百思千虑运筹帷幄,什么事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几曾需要我插手?何况,他就要与桓公主成亲了,便是他真遇到什么困难,要救也该桓去救。我二哥二嫂在回淮安的路上,慕央尚在小河洲以北的驻地,大随的兵将又没为难他,我能做什么?

我道:“你们王上,手握重兵,从来无往不利,我区区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子,如何救得了他?”

卫旻就立在我身旁,他似也觉得秦云画的话十分荒谬,一挥手,两名侍卫得令,顷刻就要将秦云画拖下去。

卫旻对我拱了拱手:“公主,请上马车。”

这时,秦云画嘶声道:“王上与焕王爷的兵马分开后,被桓军合围,眼下被困在小河洲与西里jiāo界的深峡凌厉,那地方四面维谷,王上已陷入绝境!”

我蓦地转身,卫旻几步抢上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看了眼一旁缚住秦云画的侍卫,又命:“放开她。”

秦云画泪眼婆娑地盯着我:“昌平公主可知,桓白朽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是王上命二公子动的手。”

“可笑!”卫旻冷声斥道,“于闲止与白朽jiāo情深厚,白桢却对他颇为忌惮,若是他杀了白朽,远南与桓的盟约怎么办?退一步说,扶白桢上位,对他于闲止来说,有什么好处?”

卫旻的语气颇是不耐,可我听着听着,却隐约觉得,似乎这样才是对的。

那时二嫂初初对我说,于闲止应白朽之请出重兵助他平乱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

于闲止是个势在必得的脾气,凡事若下定决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在他眼里,从来没有jiāo情可言,他对沈琼、沈羽,对李有洛,甚至对他的姑母淮王妃,都是冷心寡义的,对白朽也该不例外才是。为何竟会在战事胶着时,还能仅凭“jiāo情”二字,分出兵力去助白朽?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我道:“你说白朽之死,是于闲止命人动的手,那他为何要杀白朽?怎么杀的?”

秦云画道:“白朽是大桓最擅领兵的将才,无论在军中还是百姓心中,他威望极高,若有机会能除去此人,王上自然要杀。”

这一点我信,白桢虽贵为太子,但资质平庸,见识浅薄,囿于皇位之争,除了长于心机手腕,哪里都比不上白朽。

秦云画续道:“三个多月前,桓民bào|乱,义军一路攻到桓都附近。白桢借此时机,召回在随征战的白朽,让白朽带兵平乱。这个消息,想必公主早已听说了。”

我点了一下头。

消息里说,白朽一来担心白桢借机对自己下手,二来担心义军来势汹汹,朝廷兵马镇压不住,回桓之前,请于闲止襄助。

于闲止随后让于二公子整军入桓,可惜,白桢还是借着在白朽身边安插的暗桩,趁jiāo战之际,重伤了白朽。

秦云画道:“白桢白朽相争多年,白朽对白桢怎么会没有防备?白朽的身边人,必然是一同历经重重磨难的可信之人,白桢如何安插得了暗桩?那名伤了白朽的所谓的‘暗桩’,不过是二公子的人罢了。”

“诚然,白桢的确打了借机伤害白朽的主意,还派了自己人混入白朽军中。二公子便趁机‘贼喊捉贼’,让白朽相信伤他之人确是白桢的人,随后以养伤之名,将白朽请到自己府中。”

“白朽到二公子府中的当日,二公子便依王上之命,对他动了手。至于后来什么请名医为白朽诊治,名医途中被杀,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将白朽的死因暂时瞒下来了罢了。”

“公主试想,白朽的伤本不致命,若非二公子动手,他怎么会死?还有那名请来的名医,二公子手下握有重兵,若有心保一人,派兵去护送便是,怎么会令他这么轻易就被bào|民杀死?”

是了,初听闻白朽被害,我还在疑惑凭着于二公子对他悉心照顾,岂有救不回他一条命的道理?便是请来的名医被杀了,于二公子身边的大夫呢?

原来白朽早就死了,后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真相。

我道:“后来桓境内义军复起,于二公子本来要带兵平乱,但临行前,桓帝一道旨意将他召了回来,反而派了一个不怎么有本事的将领出征。这可是因为桓帝久不见白朽,对于家起了疑?”

“是。桓帝病重,但人尚未糊涂,白朽受伤以后,久不露面,桓帝自然就生了疑心。纵然白桢愚蠢,巴不得白朽不要见他父皇,在里头搅混水,但桓帝还是对于家失了信任,却又碍于远南之势,不敢直接对二公子动兵戈,故此只是召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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