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27)

有些事当下经历不疑有他,等尘埃落定,才咂摸出些滋味——那个引我瞧见离妃与侍卫通jian的,可不正是凤姑?

竟是被身边人害了。

屋外深雪微明,折照在碎瓷片上,冷冷清清的光。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碎了的茶盏,听得自己声音gān涩:“于闲止说他表姑是淮王妃,我原想着表亲走得不近,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我可能弄错了。”

离妃是淮王府的人,而凤姑,亦是淮王妃为我点指的姑子。

二哥沉着道:“还有一事你可能不知,于闲止这回来京城,将凤姑一并带来了。”他话语一顿,调子忽然转冷,“碧丫头,你如果不甘心,我势必将人提到你面前来。”

我的手在椅背上握紧又松开,过得良久,应道:“好。”

二哥走前说,昨天吏部的董堂递上一份折子,告我在外头置办私宅,折子到了他那里,已被qiáng压下来,叫我放心。

我却没了心思去算计这许多,满心眼里,都是于闲止与凤姑的瓜葛。

其实入冬时候,他在刘府与慕央的一场争执,我不是全无知觉。只是朝堂后宫,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年淮王殁,离妃薨,若说远南于家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可笑于闲止在这场变故中的羁绊,竟比我想象中的更深。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天华宫外跪了一双母子。经年不见,凤姑丰腴了些,眉梢眼角依然有昔日的媚气。

我记得当年淮王妃曾指着她说:“这双吊梢凤眼顾盼生辉,可惜年纪大了些,否则多少男人的魂儿都要被她勾去。”

我那时年小,没领会到言中深意,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凤姑见了我,朝我盈盈一拜:“罪妇凤娘,见过公主。”

她却自认当得起这个“罪”字。

我没答话,她将小儿往身边护了护,迟疑道:“雪地风冷,凤娘受得起冻,可幼子只有两岁,公主可否命人将他带去一处暖些的地方?”

我这才注意到跪在她边上的小子,鼻头通红,虎头虎脑地四处张望。

我点了下头:“你随我来。”

凤姑约莫猜到我找她来做什么,得入了暖阁,她便跪地道:“凤娘自幼在远南长大,与大世子尚算识得。那年一场变故后,公主被幽禁兰萃宫,凤娘在京城无依无靠,大世子这才念着昔日的jiāo情,将我接回远南。”

“凤娘一回远南便嫁了人,可惜夫君早亡,凤娘便带着幼子安居一所别苑之中。”她说着,抬眸轻轻看我一眼,“公主莫要误会,这孩子,并不是我与大世子的。”

我捧着手炉,没理会她这番话:“凤姑,你可知我最不喜欢你什么?”

她一怔,“公主指教。”

“便是你这波澜不兴的温吞性子。”

“好比你方才说得一段儿,什么叫‘尚算识得’,什么叫‘昔日的jiāo情’,你以为凭你这身含糊其辞的好本事,本公主就听不出里头的门道吗?”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很快就恢复平静,“公主教训得是,是凤娘诚意不足。”

我道:“你不必自谦,三年多前,你那般轻描淡写地引我发现离妃的苟且之事,我不也没觉出你是故意的?”

凤姑浑身一颤,语调变得凄然:“那时凤姑不辞而别,的确欠公主一个说法。公主若想追究当年往事,凤姑必定知无不言。”

可我却没能听她说出那年的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小三登忽然过来说:“公主,大世子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更新,都为自己的guī速感到不耻,但即使这样,我也qiáng忍着这种羞愧感过来更给你们看,可见我是有多爱你们= =+

p.s. 为每一个大章节起了一个标题名。

第一大章叫“长相望”,第二大章叫“泪满襟”,剩下的有的还在想,有的已经想出来了,我个人很满意=v=你们呢~

第16章 泪满襟 03

于闲止踩着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暖阁。

他淡淡扫了凤姑母子一眼,将墨色大氅递给小三登,笑道:“你今日倒jīng神,这么晚了也不睡。”

我沉默地看着他,应道:“宫里来了稀客,自然睡不着。”

其实于闲止的来意,我怎会不明白。

虽说京城是朱家的地盘,可皇族式微,藩王坐大,要从远南大世子身旁提一个人来,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是他最着紧的那个。

于闲止这才看向地上一对母子,恰巧凤姑偏过头来,目光与他对上。那小儿最是机灵,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gān爹——”

于闲止的眉峰微微一蹙,弯身将凤姑二人扶起,沉声道:“莫白。”

屋外进来一个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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