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述情深(46)

他一时失笑,表妹的字确实丑,一来,她不认真学;二来,她甚少学,这样临时抱佛脚简直是妄为。但看表妹那热情的劲,不好驳了兴致,便捋起袖子一笔一画教她学字。

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少年,不知怎的,他见他一眼,就认得他就是她,那种莫名的心思,总是挥之不去。她依旧保持着自身该有的从容,她说他的字不够有特色,他便好笑地看看她写的字。

她写的字,甚是有韧度。他听她教字的章法,她娓娓道来,他从善如流地听着。她一点也不像男子,因为没有一个男子骨指那般纤细,手那般柔软。她握住他的手时,他竟忍不住羞涩起来,无措地望去,只见她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似是嘲笑他一番。他更是哭笑不得,怎是自己这般扭捏姿态了?他们之间倒是颠倒了。

她确实伪装甚好,当绣球落在她手上之时,她亦是安之若素,处变不惊。她大大方方走上擂台,再最潇洒携着美娟而归。

他总是认为,她太过于聪明了。无论是口才还是机智皆让他瞠目结舌。花灯的灯谜,她想了不消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气定神闲地答得出来,且胸有成竹。对她,他不知是敬佩还是喜爱了。

记得那日答出五道花灯题,客栈老板便免费请他们去雅阁畅饮。她那秋光涉水般的眸子,清亮不已。他甚至有种肆意遐想,要是输了,那该多有意思?

他开始天马行空,不想,未经思考地念了一首词,苏轼的《水调歌头》,见她眼眸甚亮甚亮地对他小,这是词,可不是诗哦。

他略有苦涩,见她那般幸灾乐祸,心想,真是载在她手里了。豪慡喝去二十七杯酒,那女儿红还真是烈,一口灌在嘴里,火辣辣的。望着她戏谑的眼神,他心底一阵懊恼,好啊,竟幸灾乐祸,真是没心没肺。

不过到后来,她出了纰漏,被他逮个正着,他第一次有种快感,似是报了仇。但见到她有些视死如归去喝那足足四十多杯酒之时,他还是稍有些心疼。突然,他为自己的心胸感到惭愧。他一个男子怎去跟一个女子计较?

他头昏昏沉沉,想一分,就疼一分,看似是酒劲上来了。

他醉醺醺而睡,头枕在c黄榻上,略有迷离之意,闻到一股玉兰清香自近处而发,他不禁手指轻轻动弹一下,抚到丝绸般滑嫩的肌肤。他委实吓了一跳,感觉怀里似有物什在动。他稍低头看去,闻到怀里那发间散出的清香。

他认得这香,除了她,还能有谁喜爱这种玉兰的淡淡馨香?轻轻拢了拢她,明日,他定要问及她的真实名儿,而后希望能谱一段不要太俗却不算跌宕的婚姻。

与她一睡,便想与她结缘,其实只是幌子罢了。

那刻,他是真的希望以后的明天,能拥卿入怀到天明,年年岁岁亦如此。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他的c黄已空空如也。他打好的全盘计划,一下子成为散沙,措手不及。他也只能苦笑,别无他法。关于她,他毫无头绪,不知她的名,不知她她家住何方,只知,她的倩影已成他的一部分了。

(四)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顾贞观是愈加爱笑弄他了,说他每日对着画像发呆到许久,说他对冰月不那么宠爱有加,说他快相思成疾。他苦笑,哪有他说的这般模样,实为夸大其词。但笑过以后,总会沉思,他时不时总会对着那副丹青许久,他现在总有些开始忽略表妹,他现在总会张望诗社大门,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盼着她再次出现。

正如顾贞观所言,他对那女子太癫狂了,不似原来的容若。

然他只能讪讪而笑,他们是看不穿,他动情了。

顾贞观一日神叨叨告诉他一件事,说是要举办一个诗会,要广发帖子,召集一些文人墨客。顾贞观语气带着多半的戏谑,说不定那位才女会来!

他想,她应该会来吧,她看似甚是通晓汉学,对汉学应该有着特别的爱好。想到如此,倒自个发笑起来,那日,他定要问她的名。

在那次诗会当日,他收好手中的早就画好的画像,心中忽闪着喜悦,待她来了,必要赠与她。自喜走至正厅本是想找顾贞观商量一些关于赈灾之事,不想寻到顾贞观却见他在与一名女子在闲聊。他不禁好笑,方朝他们踏了一步,顾贞观已见着他,大喜对那女子道,说曹cao曹cao就到。

他不禁好笑望去,“什么曹cao就到?”

目光随意扫向那女子的背影,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嘴亦不受控制道,“是你。”

她不知,这声再次相逢的开场白,他练习过几回,想过多少回辞藻来修饰自己的心境,可真有了再次相逢,竟是“是你”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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