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10)

然而最终安铭臣却还是依言照办。没有豪华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朋友,他甚至没有告诉别人他们已经结婚。他们的婚礼过分的低调朴素,只有新人一对,还是彼此茕茕孑立。

安铭臣这样纵容她无理的要求,让黎念根本摸不着头脑。她在他们那座用作婚房的别墅内愣愣地看着他走过来抱住她,低下头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要反抗。

他吻她额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直觉想要避开,却被他搂得更紧,安铭臣垂着眼看她,慢慢地说:“念念,你觉得我们结婚的事能瞒多久?”

她的回答是:“假如你不说,那就是永久,直到我和你离婚。”

安铭臣笑了笑,目光闪了闪,继续问:“可是,假如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

黎念的回答更冷了:“那是你的事,你看着办。我永远不会说漏嘴。”

安铭臣依旧淡淡地笑,略略歪了头,眯眼看向夕阳,不再说话。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有沐浴后淡淡的薄荷味儿萦绕鼻尖,让黎念突然有些微的晃神。

安铭臣的话不多,过分的动作也不多。黎念不得不承认,那段时间安铭臣对待她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个人兴致上来的时候,温柔得足以让人甘愿沉溺。黎念有幸体会过,在最初的两个月里,尽管两人基本上还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可安铭臣却已经手到擒来地将丈夫的角色演绎得驾轻就熟,熟到让黎念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只是在有目的地做戏。

否则她理解不了他为何无缘无故地对她这样好。

黎念一直揣测他是否有阴谋。他的花样翻新,他的手腕诡谲地令人眼花缭乱。他表面给她的所谓信任也许只不过是阴谋中的一环。她大概只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愿意纵容的一枚棋子,也许是因为她漂亮,也许是因为她的不服从激起了他的恶趣味,总之,在安铭臣做了这些之后,假如让黎念对这个人用两个字概括的话,也依旧是那两个字,恶棍。

黎念只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极了。

她和Ada只不过随意地挑了一家商场,随意地在珠宝区晃了半个小时,再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安铭臣。

他笔直地站在不远处的柜台前,臂弯中挂着他的大衣,此刻正低眉看着那些闪耀璀璨的钻饰,雪白的袖口微露,一张侧颜在柔和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的清俊明秀。

黎念一阵郁闷,反射性就从包里摸出了墨镜戴上,并且还扶了扶眼眶。再转头一看,Ada却正饶有趣味地瞧着她,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添了一句:“你再扬起下巴的话,就跟韩剧里面经典傲慢坏美人的形象相差不远了。”

黎念拖着她就往后退:“Ada姐,你就消遣我吧。”

Ada却是哭笑不得:“这商场这么多人,你怕他干什么?安铭臣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还会当众吞了你?这商场又不是他开的,他能逛得你就逛不得”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的。”黎念的语气幽幽地,“说不定是才盘下的也说不定。”

其实黎念也不清楚安铭臣的正职到底是什么。在最早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真的管理过商场,还玩过房地产,甚至还注资过网游。可他却在和她结婚后又一举吞并了路家的珠宝生意,以及一家因经营不善关门大吉的报社。

于是黎念一直诅咒这只杂食性动物有朝一日能够消化不良,反胃,食不下咽,甚至是上吐下泻病入膏肓。

“Ada姐,你忘了那首歌了么。”黎念有气无力地说,“小和尚下山去化缘,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安铭臣是老虎……”

黎念五音不全,就算是简单的音调,也被她歪曲得不成样子。Ada一边点头一边笑,“你说他是老虎那就老虎吧。还有,黎念,我记得你的属兔子的吧?”她已经笑得说不上来话,“还别说,就你这表现,你属得可真像。”

黎念可没有Ada那样好的兴致还能说笑。她一见到安铭臣,总是方寸大乱,或者即将方寸大乱。

其实若是诚实地从心底讲,她对安铭臣,一直以来都是害怕大于憎恶,畏惧大于鄙夷。

他通常并不多话,眼神也时常温柔如水,真正做起事来却狠绝毫不手软。他的眉眼沉静如画,心思却深沉得异于常人。他长她六岁,当她刚刚大学毕业时,他已经是沉稳内敛的瑞尔老板。她在他面前总感觉自己像个孩子。

黎念自认从没招惹过他,可他却还是硬生生□了她的生活,并且让人印象深刻。

在两人结婚登记时,安铭臣望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缠绵,真的应了那句话,欢快热烈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在那一刻,黎念差一点就要相信,他对她对这场婚姻,是认真而郑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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