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24)

黎念张张口,依旧不知该怎么回复,便索性闭了嘴一路沉默下去。

安铭臣也没有追问下去,继续撑着额角单手闲闲地开着车。

说起来这竟然还是黎念第一次和安铭臣一起在外面吃饭。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相处时光,几乎全都是在当时的别墅里。而那丁点共同度过的日子,他们之间和谐的片段就更是微乎其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说到这里,黎念就更不理解安铭臣的表白从何而来。除了是他有新的恶作剧打算来捉弄她之外,另外一个她可以想到的解释就是,安铭臣有受虐体质,得不到的才最具有吸引力。

她可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即使它在这世上存在,也绝不会发生在安铭臣这种精明到变态的人的身上。

她给不出自己足够的理由来相信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新开的旋转餐厅。安铭臣似乎心情很好,连点餐的时候都在微笑。合上菜单后,他用食指轻点了点餐桌,沉吟一下,对服务生说:“任何餐品都不搁葱姜蒜,洋葱也不要。味道都做得淡一些。”

服务生领命而去后,黎念忍不住冷嘲热讽:“你毛病真多。”

她和安铭臣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这种毛病,看他做的任何事都不顺眼。看他傲慢她不舒服,看他微笑她不舒服,看他挑剔她更不舒服。但如果让她想象一下安铭臣焦头烂额抓耳挠腮苦恼不已的场景,她却又觉得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安铭臣睨她一眼:“难道不是你才不吃葱姜蒜还有洋葱?另外吃得清淡有助于消化。”

黎念顿时哑口无言。其实她挑食的毛病远远不止这些,羊ròu番茄海鲜甚至酸辣甜三种基本味道有时都不在她考虑入口的范围内。但她并没和其他人特地提起过,更不曾跟安铭臣讨论过这种话题,不晓得他是如何得知的。

安铭臣用手背撑着下巴,眯起眼慢吞吞地看着墙壁上的油画,话却是对着她说的:“以前跟你一起吃饭的时候,你除了喝鲜鱼汤就是吃疏菜叶,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减肥,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属猫的。挑食成这样,你还能活到二十多岁也真不容易。”

黎念继续哑口无言。她一对上安铭臣,脑子时常就会断根线。此刻大脑里竟然一片空白,那句“关你什么事”盘旋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别的反驳话更是一句都想不出,最后只好闷闷地拿起筷子吃饭。

安铭臣瞧了瞧她,继续说:“找你代言的事不是我定的,是别人的意见。”

黎念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

他明显不满意她的回答:“嗯是什么意思?”

黎念不耐地拧眉冲着他:“安铭臣,你话怎么这么多?”

安铭臣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对她摊摊手:“你心眼儿比针眼儿大不了多少,我不说明白能行吗?”

黎念做出一副很惊奇的表情:“安董,您这么了解我啊?我跟你很熟吗?”

他也假装做出一副很惊奇的表情,低声说:“该做的事全都做过了呢,难道还不算熟吗?”

黎念被他噎得半死,咬牙切齿低声骂了一句“无耻”。很快服务生又端上来一道菜,并且微笑:“这是我们老板额外送给安先生的。祝两位用餐愉快。”

安铭臣道了声“谢谢”,笑容和煦又迷人,立刻就招惹出女服务生脸上一片红晕。黎念冷眼旁观,越发验证了“这厮是祸害”这一结论。

第 九 章

九、

安铭臣姿态优雅,用餐举止完全可以用来作为标准绅士礼仪教习来学习,并且吃得不紧不慢,就好像真的是在品尝美味。黎念却是食不知味,紧挨窗口的位置视野良好,她俯瞰城市,再回头瞧瞧安铭臣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庞,以及周围柔和又颇有格调的灯光,这一切美好又安宁,让她生出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中仿佛安铭臣眉眼沉静地帮她布菜是理所当然,而她同安铭臣好好说话甚至好好相处都应当是理所当然。

黎念的走神被一声带着笑意的招呼打断。

而等她抬眼去看,却蓦然怔住。

那个她上周在茶座偶遇的,酷似路渊的斯文男子此刻正挂着浅笑地站定在他们面前,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目光从安铭臣身上移开,对她露出同那天一样的温和微笑。

而安铭臣见到他也明显心情极好,站起来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呢,也好给你接风洗尘。”

“不久。以后让你请客的机会还多得是呢。”斯文男子笑,接着淡色的眸子转向她,笑容中略带了促狭之意,“美丽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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