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传(14)

大家开始饮酒服药,不一会儿,众人脸上全都现出陶醉迷茫的神色,似乎陷入另一个美妙的幻景中,不能自拔。谢芳菲将菜端上去,仔细打量谢朓,这么一个丰神俊朗、才气横溢的高门世族子弟,有权有势,有才有貌,活得竟然这么的不快乐,要用这种法子麻痹自己。看他脸色苍白,意识涣散,心有不忍,想了想,轻声说:“公子,奴婢扶你在榻上躺下吧。”谢朓无意识地跟着谢芳菲来到卧榻边。谢芳菲打来了凉水,用冷毛巾轻轻在他脸上、脖颈、手上擦拭。

五石散此药有毒xing,吃下去以后,药xing发散,全身发热,因为皮ròu发烧的缘故,所以众人穿的衣服宽大飘逸,脚上穿的也是木屐。谢朓似乎觉得十分舒服,忍不住呻吟起来。谢芳菲将毛巾敷在他额上,出去重新换了一盆凉水。再进来时,谢朓已经清醒过来,脸色苍白,扶着头似乎仍有一些迷糊,沉声问:“刚才是你一直在旁边伺候着?”

谢芳菲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醒过来,看看众人,全都还在云里雾里,兀自沉迷不醒,忙低头回说:“是的,公子。”一动不敢动。

谢朓抬眼看了她几眼,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在谁的手下做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谢芳菲心头一惊,背生冷汗,不会闯祸了吧?低头小声说:“回公子,我,不,奴婢是新近入府的,叫芳菲。”

“哦?新近入府的?你叫芳菲是吧,那好,从明天开始,你过来伺候我吧。”说完从卧榻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到后院的花园里去了。谢芳菲大松一口气,只不过伺候他,那倒轻松得很。

自此,谢芳菲便被府里的管事派去伺候谢朓,也算是一步登天了。“陈管事,您老这么早就起来了呀?”谢芳菲在路上碰见陈六笑嘻嘻地问。

“哦,是芳菲呀,你这么些日子伺候公子可都还习惯?”陈六停下来,关心地问。今时不同往日,谢芳菲因为伺候谢朓的关系,身份大不一样。

谢芳菲笑:“咱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习不习惯呢?公子要是高兴了,通宵写字作诗的时候也多得是。”

陈六也叹一口气说:“那可是辛苦你了。你这又是通宵陪着公子没有睡吧,赶紧回去歇着,年纪轻轻的女孩家也难为你了。”

“嗯,我困得很呢,晚上帮公子磨墨直磨了一个晚上,手脚酸得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睡一会了。”谢芳菲打着大哈欠,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摇摇晃晃地走了。伺候谢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动辄得咎。不过伺候一个人总比伺候整个府里的人要容易得多。

第五章

且将诗酒趁年华

“公子,你这会子是要作诗还是写字呢?”谢芳菲嘴上问得小心翼翼,心里颇为不耐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睡觉。谢朓每天都要读书临帖,经常手不释卷,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这可苦了在一旁端茶倒水的谢芳菲,也得跟在后面伺候。她皱了皱眉,qiáng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将外屋点的灯也给拿进来,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许多。

谢朓走过来铺好宣纸,从笔筒里选了一支笔,头也不抬地说:“写字。你在一旁磨墨吧。”

谢芳菲对这个差事深恶痛绝,只得走过来,漫不经心磨墨,一边随口说:“公子,我听说字要写得好,非得集全身的力气于笔尖,不能受半点打扰。心之所至,笔之所至。不受外界的影响,方能随心所yù。所以我听说钟繇写字的时候,是不得有人在身边伺候的。”钟繇是东晋著名的书法家,尤善正书。

谢朓停下笔,说:“哦,有这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谢芳菲赶紧说:“当然是真的。钟繇钟大师临池学书,池水尽墨的事大家自然都知道,可是这个习惯却是他家里人透露出来的,这么久流传下来,我们那个地方的人都知道。而且我还听说有人为了把字写好,将自己的血滴入墨里,以达到人字合一的境界呢。那写出来的字,因为沾了血的缘故,阳光下看去,透着隐隐的红色,感觉大概很不一般吧。”

谢朓仔细想了一会儿,说:“这也是有可能的事。大凡超凡之人行事自然不同一般人。你站在一旁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送水的,虽然没有打扰我,到底还是会分神。那你今天晚上就先回去吧,不用你伺候了。”

谢芳菲差点没有高兴得跳起脚来,答应着出去了。没想到谢朓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这种鬼扯的话也相信。隔了上千年,她哪能知道钟繇的事呀。墨里滴血,听起来就变态,亏他信以为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倒在chuáng上笑得喘不过气来。这天晚上,谢芳菲睡得连天塌下来恐怕都不会知道,黑甜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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