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弦(112)

再不回家一趟了结这件事,他一定会被愚善滥好的父亲烦到耳朵长茧而死。

“你打算怎么办?”温暖问。

“不怎么办,回去应付一下狂轰滥炸,再把你捧成富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唉,从此沦为破落人家的不肖子弟,人生惨淡啊,搞不好哪天就改行去乞食了。”温暖拿出钱包,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招来服务生结帐,然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养你。”他哈哈大笑。

几个小时后,当飞机爬升的速度将她推向椅背,在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云上,脑海里不期然浮起那两句歌词。

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

假寐养神,恍恍惚惚之中,似入梦未梦,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

当疲惫到只觉已支持不住这长途航程时,飞机终于抵埠。

出闸后温暖没有和朱临路一道走,她直接去了温柔处。

从行李里搬出精银茶具,说,“走了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才相中一套,不合心意你也别告诉我。”

温柔撇嘴,“你还真是跟爸一样,出门一趟非带些礼物——”她抬首看向温柔,温柔同样望着她,一时两人无话。

她拉过温柔的手,拨开纹饰奇特的镯子,轻抚过她手腕上淡红的线痕。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你什么时候去新加坡?”她问。

温柔迟疑一下,凌执隐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这次如果再去……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温暖长吁口气,“请你有多快一定要走多快,别再留在这里。”“什么?”温柔对她的说话反应不过来。

她微笑,“温大小姐,我终于可以扔开你这个包袱了。”温柔呆住,然后尖叫,拿起软枕死命打她,怒吼不已,“我是包袱?!枉我这些年来为你做牛做马!你把我当包袱?!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就这么恨不得我赶紧走人?!”骂着骂着她忽然流下眼泪。

温暖凝视着她,这张脸,与她有三分相似,十分血缘。

她轻轻握着她手,“我真的爱你,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大约再没有她的份了。

温柔失声哽咽,“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喝了酒——”“请一定停止你的自责。”这世上谁也无法改变过去,但她已经慢慢明白,不记得是谁说过,应该与生命中未走的路和平共处,“温柔,我再不想做你的责任,所以也请你放过你自己。”

让两人的心都真正自由。

温柔怔怔地看着她,有些怅然若失,“没想到一眨眼你就结婚了。”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占南弦的名字压在齿边,没有问下去。

温暖低头收拾行囊,“什么时候走不用通知我,我大概送不了你。”这样一反常态的言语姿态,似整个人飘然地豁出了尘世之外,想起报纸说占南弦过几天也要结婚,温柔禁不住有一丝心惊,“你最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会送不了我?”已走到门口的温暖回首,“格连菲尔德商学院的录取通知这两天应该要到了,我可能走得比你还早。”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1)

朱温蜜月归来,占薄婚期在即。

周湘苓合上手中图文并貌大幅报道的报纸,抬头望向欢姐,“南弦呢?”

“下班回来进了视听室就没出来,都大半个月了还是每天如此。” 欢姐不无忧心,“看上去好象什么事也没有,除了很少说话,吃饭休息都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搬回来住那日起就让人觉得怪怪的。”周湘苓轻轻叹口气,“这孩子,都十年了,怎么也没改变一点。”“他是不是真的要娶薄小姐?”“他心里未必是真的,我就怕他会把事情做成真的。”周湘苓拿起电话,“你再去看看他。”欢姐应声而去。

她拨通温暖的号码,“小暖吗?”“占妈妈?”听到对方的声音,正在家里整理东西的温暖不自觉翘唇,那善良慈爱的老人家,是她在世唯一的长辈了。

“我一会要回老房子,你能不能过来我们见一见?”温暖迟疑了一下。

“怎么,你不方便?”她想了想,微笑应道,“好的,占妈妈,我过一刻钟到。”放下电话后温暖静静坐在沙发里。

有人在一夜之间暴富,有人在一夜之间白发,有人在一夜之间成长。

如果说过去十年时光里她的心灵始终在静止中沉睡,那么与占南弦重逢后的这几个月,则仿佛是封闭的力量再压制不住有些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如藤蔓疯狂攀生将她拉扯得失重晕旋,又似一波波海潮不断冲击使她犹如被抛在浪口风尖,跌跌宕宕回不到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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