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126)

贺兰澍显然在听到五鬼图几个字时变了脸色,一双被肥ròu挤压的核桃眼闪出精光,这顿酒席终于要在酒酣耳热之后入正题,就连无聊之下出了神的贺兰钰也抖擞精神,目光如炬。

这世道,任何时候,只要抛出宝图,必成制胜法宝。

贺兰澍试探道:“将军言下之意是……”

陆晋此刻也不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敞开来坦然道:“开启玄宗宝藏的五鬼图,你我各藏一份,若僵持下去,恐怕百年内都没可能找到宝藏之所在。”

贺兰澍却摸着胡子打哈哈,“将军说笑,五鬼图乃以讹传讹之物,不可轻信,不可轻信哪……”

陆晋抬手扶于桌面,一张写满大漠豪情的脸,肃容深沉道:“贺兰大人不必着急否认,您若毫无兴趣,便只当陆某酒后胡言,您若有意于此,陆某再与大人详谈。”顿一顿,低声道,“宝藏究竟多大数额,大致位置在何处,想必贺兰大人心中早有估量。现如今五鬼图一份藏在京师忠义王府,一份被公主交予荣王。如今天下态势,恐战事旷日持久,手中若无钱粮,岂不是早一步落了下乘?倒不如将两张图凑在一处,找出宝藏,由忠义王府与江北都督府共享。”

贺兰澍再看陆晋,又比先前多一分深究,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只管等对方把事情挑明,这种时候,越是沉默越是占尽先机。

而陆晋并不在乎出言先后,空杯捏在手中,反复品玩,视线落在青色兰糙图样上,状似散漫。“忠义王府已点头默许,如今就等大人与荣王,拿个主意。”

“将军如此,必有所求,不若说来一听。”

“公主,我只要公主。”他答得坚定,未染犹豫。听得贺兰钰握紧了剑,额上青筋鼓动,当即就要挥剑斩了他这么个肖想公主的癞蛤蟆。

贺兰澍笑意未减,缓缓道:“我若不应?你当如何?”

陆晋大笑道:“不过是引颈待戮束手就擒,还当如何?”

“好好好——”贺兰澍抚掌赞道,“将军好气魄,不愧是将门虎子,好得很!将军既已至顺安,就是贺兰家贵客,某自当以礼相待。”前一刻的表情仍是冷凝慎重,下一刻便换个彻底,成了憨厚热情的好客之主。招呼贺兰钰务必要招待好陆晋,绝不能有半分怠慢,自己告了罪,退到院外,看他步履匆匆,多半是着急去与贺兰铮及荣王商讨宝藏之事。

银子送上门来,有谁不想要呢?

陆晋摊手耸肩,朝贺兰钰作出个无辜模样,“这年头,娶个媳妇儿真真难如登天。”

贺兰钰强忍怒气,“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陆晋嘴角含笑,自斟一盏,朝贺兰钰举杯相邀,“不早不早,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须折嘛。”没人碰杯,就只好一仰脖子灌下去,满口都是酒香。

贺兰钰最看不得陆晋这类底层摸爬滚打五毒俱全的兵痞子,分明不是个玩意儿,却总能让人怒从心起,无计可施。

更何况云意今日态度,着实令人心灰意懒。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听命做起向导,领着陆晋去客房休息。

陆晋心中算不上胜券在握,但至少有半数把握。夜里月明皎皎,无心睡眠。静静将时光倒回半个月前,他出发之前在换了牌匾的忠义王府与陆占涛陆寅二人商谈,他提出来两图合并共分宝藏之事,面黄肌瘦“脱胎换骨”的陆寅极力反对,反倒是陆占涛半眯着眼睛靠着太师椅慢慢琢磨。说起来,陆晋其实更类其父。二人都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在利益面前,气节、尊严、义气都可以先放一放,缓一缓,等兵强马壮再拿来叫嚣。

陆占涛更关心的是此一计的可cao作性,“若当真拼出了地图,万一宝藏落在江北……”

陆晋道:“儿不敢保证,但估量着宝藏不出顺天府。玄宗爷没可能把万千雪花银从私库里运出,再送到千里之外的江北掩埋,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京郊某地。”

“那……贺兰家能答应?贺兰澍那个胖狐狸能放心把宝图交出来?”

“互遣人质,两军交界之处共赏此图,若不成,搅了贺兰家与南京的联姻也是好的,如今天下三分,江北与南京并不弱,如让此二方联手,无论从何处看,对咱们都不是好事。”

陆寅却问:“你怎知真假?”

陆晋答:“冯宝就在城内,我自当领了冯宝前去。”

陆寅进一步逼问:“你说互为人质,依你看,应以谁人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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