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205)

周氏低头一拜,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是臣妾的错,臣妾原早该来伺候殿下,只不过家中事忙,一时脱不开身,才闹到今日。还劳动齐颜卫查干将军亲自来请,真是罪过。”

云意适才勾了勾唇,对周氏的卑微乞怜尚算满意。一抬头瞧见门边站了许久的陆晋,见他恍惚中沉默不语,心下已有了思量,面上仍是笑,脆生生开口道:“二爷来了,正巧我这里来了客,是永安侯府二夫人,说起来早先也与二爷说起过。”

陆晋微微颔首,缓步向前,沉着脸吩咐说:“夫人就在此住下,公主产后体虚,还需夫人尽心调理。”口吻就像是支使下人,半点情面不讲。

周氏或是见不惯如此满身杀气的武将,吓得喉咙眼里都打着颤,结结巴巴说道:“是……是……”

“如此便好——”再抬眼看红玉,“还不送夫人下去歇息?”

红玉连忙将周氏往外带,小声说:“夫人这边请。”

合着还真敢拉着侯府夫人给他家当牛做马服侍主母,天底下除了他,再没人闹得出如此荒唐之事。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至亲至疏。

陆晋仔细打量她,从眉眼到唇峰。

未语人先笑,她轻声问:“怎么?半日不见便闷闷不乐的,遇上烦心事儿了?倒不如与我说一说,我若帮的上忙自然好,若帮不上,替二爷理一理也是好的。”

男人粗糙宽阔的手掌抚上她侧脸,伴随着近乎痴迷的目光,让人益发的迷惑不解。她忍住探究,听凭他动作。

等到他指尖静静穿过她乌黑长发,等到他收起茫然无焦距的眼神,问:“云意,你过得开心吗?”

她立时警醒,没敢有片刻犹豫,也没敢露出半点心绪,装出了一派天真,顺势答:“开心呀,有二爷疼我,又有了冬冬,往后要是能一辈子霸着你,那自然更好。”

他审慎地看她,她也似浑人不觉任他打量,沉默中千回百转,一闪而过时多少个心思都走完。结束是因冬冬的哭声,奶娘抱着小胖子来找爹娘,小家伙还没长开,还是个眯眯眼小ròu团。

奶娘进门四顾,等云意含笑望向陆晋,吩咐说:“去,让二爷也抱一回。”

陆晋的注意力全都让冬冬拉走,陡然间紧张起来,看奶娘抱着孩子一步步走近,心中也一下下紧缩起来,比打马上阵更加可怕。

他试探着伸出手,到半路没敢再伸,等奶娘主动将孩子送到他手中,才皱着眉捞起来,不正不歪地搂在胸前。冬冬稍稍蹬一蹬腿,他都要经过翻江倒海一般的心惊。

而云意偷偷擦干了掌心的汗,稍稍喘上一口气,庆祝自己顺利过关。

慢慢摸索,终于找到入门之法。转过身来,抱着咿咿呀呀乱叫的冬冬,得意地冲着她笑,等她夸奖。

原算得上惊心动魄的劫,就此一笔带过。陆晋挑了个吉利时日搬进安国侯府,虽说人手不够,多数院落还空着,但云意可算舒心,终于能有个清净地好好过日子。

因全京城都在准备新皇登基之事,冬冬的百日便简之再简,吃过饭就抓阄,满桌子物件他只抓了书和逼,一只狼毫倒置着握紧在手里,拿笔尖一下一下扫自己ròu呼呼的脸颊,眯着眼睛,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哄睡着。

往来亲友说上一车子吉祥话,云意抱着睡得天昏地暗冬冬先去后院歇息。陆晋迎来送往,皆是达官贵人,从前不可一世的高贵,现如今一个个在他面前都得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少不得又是一番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而六月初,肃王顺利登基,定年号为太和,抚镇四海,大赦天下。

登基第一诏便是擢升陆占涛一家,连同陆晋在内,人人有封赏,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已然成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新皇废立似乎仅在他陆氏翻云覆雨手。

陆占涛加授一品太子太保,为陆寅请封世子。

陆晋府邸预先挂上的安国侯牌匾终于名正言顺。

冯宝官复原职,仍做司礼监秉笔大太监,掌东西厂,下辖锦衣卫,察举百官事。

随后便如云意所料,南京与江北都有动作,南京自认正统,即便力小势微,也敢发来缴文,大骂陆占涛不忠不孝,大逆不道。而江北更实际,就在八月大暑之时,拥荣王为帝,定年号为兴平,是以,太和元年与兴平元年只能择一,水火不容。

而奇怪的是,自打陆晋回城,德安变得鲜少露面,他与他暗地里说过什么无人知,云意也没心情为这点子事与陆晋争执,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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