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244)

云意有几分恍然,本以为历经生死已与他两不相疑,谁知到头来一样如柳絮随风飞,各有归路。

“知道了,你若执意如此,我怎能强留。说到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要散,便散吧。”她莫可奈何,也无心追问,心无力到了极点,多说一句也难。

德安俯身弯腰,重重磕头,喉中染着血,哭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殿下之恩,奴才没齿难忘。”

“走吧——”四下静谧,无人出声,德安跪在堂下,抬起头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而她却忍不了,骤然大怒,指向门口,“走……滚,立刻滚!”

他再一次叩首,久久不起,然而最终离开得无声无息,只在地板上留下一滴温热液体,是他叩头时落下的泪。

回到马车上,陆晋问她因何大怒。云意低着头,闷哼说:“德安不肯走。”

陆晋莫名发笑,语带不屑,“不过是个奴才,也值得你如此?”

云意道:“我总当他是好的,他不愿意,我不勉强。”

陆晋抿着嘴,不再多言。

昨夜子时,他在书房与德安会面。

现如今大权在握,说话则直入重点,“你不能活着进京。”是命令,几个字断了他的命。

德安大概已猜中结局,心中有底,不疾不徐,“听凭侯爷吩咐。”

陆晋嘴角浮起嘲讽的笑,无不鄙夷,“真没想到,藏的最深的会是你。”

德安亦不遮掩,坦然道:“侯爷忘了,当年就是奴才奉公主之命南下江北,才促成荣王与小公爷过江相会。”

“原来早有迹象可循。”

“奴才愚笨,终是落了马脚。”

陆晋道:“如不是贺兰钰连冬冬都不放过,恐怕也查不到你头上。”

德安道:“愿赌服输罢了。”

陆晋对他,确有几分恨意,“如不是顾念她,你绝活不到今日。”

晚风袭来,吹得衣袂翻飞。德安的笑也被风吹散,如烟云一般朦胧浅淡,“心善的人,总是满身弱点。”

“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德安弓腰行礼,恭敬非常,“奴才遵命。”

他离开时突然下起雨,他在太原城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夜,淋了一夜雨,喝完了一生的酒。

他的人生,仿佛在今夜落幕。

百年京都繁华如旧,从不因王朝更迭而歇。

陆晋虽已是一人之下,却没着急给自己封官加爵,他们依然住在侯府,主屋重新修正过,陈设器具也都换了新的。云意瞥见几具宫中之物,默不作声。

回京便听说圣体违和,云意安顿好两个奶娃娃,便托陆晋请了折子打算进宫面圣。

肃帝的病比她料想之中的更加严重,一连半月起不来c黄,只能在寝殿里躺着与她说话。

“听说第二胎又生了个小子?”

云意点头道:“是呢,又是个调皮蛋,镇日里不能省心。”

肃帝神情寂寥,垂目望着三足莲花鼎,长叹道:“你是个有福的。”

“全赖祖宗庇佑。”

肃帝嗤笑道:“朕却是无言再见祖宗。”

云意怔了怔,没料到他会突然伤怀,连带着一阵咳嗽,隔了许久才止住,过后便没气力,强打精神同她说:“朕恐怕撑不久了。”

“陛下何出此言——”

他抬手止住她的话,“你也不必拿好话来哄,朕若不死,怎腾得出位置让那一位顺顺当当坐龙椅?朕这条命本就由不得自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这些年朕只得晗儿一人。曾因他求过妹妹,现如今低头,还是为他。”

“哥哥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争权夺利可至父子相残,兄弟反目,朕与他无甚关碍,为何不能至此?”他捂住嘴,又是一阵猛咳,“连传国玉玺都在他手上,这位置朕不得不让。趁着还有一口气,下诏禅让,好过等晗儿继位,凭白让小儿丢了性命。”

事实如此,云意无言以对。

“六妹妹,放眼天下,朕如今只信你一人。待诏书拟定,妹妹务必将晗儿送出京去,承安门外自有人接他南下,从此漂泊伶仃,度此余生。”他忽而紧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冰冷渗出沁凉的汗,因病痛而极速消瘦,一双手枯槁如耄耋老叟。

她低下头,忍不住落泪。

肃帝道:“不要哭,胜者为王败者寇,不要为败者白费眼泪。”

她重重点头,应他所托。

“怎么回事?”

外面回,“三爷又发疯啦,站屋顶上唱戏呢!”

上一篇:帝医醉妃 下一篇:拉美西斯的情书

兜兜麽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