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83)

陆晋讳莫如深,“是耶非耶,他日再见分晓。”

云意道:“这步棋不算好,但若老天爷肯帮你,它自然大有妙用。”

陆晋成竹在胸,“那就等着,看老天爷究竟站在哪一方!”

她心中涩然,如此狂人,如此气魄,由不得你不信。

一切且看天意。

再谈到今日快马飞信,陆占涛一连三回催他班师回府的消息。

这几日伺候她的丫鬟只有一个圆脸胖丫头,似乎是叫童珊,眼下端着又苦又腥的药,送到她桌上。云意不肯吃,要放凉了再用。如此只好拨出时间来同陆晋说:“你再不回去,陆占涛恐怕就要亲自来请你。”

陆晋浑身都懒,架着腿,仰着脖,闷闷不乐,“这才打几回仗,便生怕爷领兵不回?也不看看留给爷这三万人,能斗得过哪一方。”

云意道:“所以才要‘朝中有人’,旁人见你行军多走二里路,回头就报备,说你有逆反之心。下面大头兵路边捡了个瓜,他就能参你治下不严。这么下去,你能担得了多少污名?”

她的话完了,老老实实端起碗来喝药。

他捏紧了手中书信,目光落在她腕上红米分透亮的碧玺珠上,久久未能言语。

过后她苦得皱眉,他却说:“明日启程北上,你与我一道回去。”

云意笑着问:“留守龚州三镇的人选拟好了么?既不能是你的人,也不能是你大哥的人。呀,应当说乍看之下不能看着是你的人。再而回城之后你又是如何打算?想好如何对付你大哥,如何一劳永逸高枕无忧了么?”

陆晋朝她挑一挑眉毛,调笑道:“他先机占尽,爷也有诸葛军师,鹿死谁手,如何可知?”

哪来的诸葛军师,狗头军师还差不多。云意摸了摸碧玺钏子,不再多言。

三日后全军开拔,一早云意已坐上马车跟着大队伍上路。陆晋领着队伍走上一阵,便钻进马车来躲懒。车内因多了一个身长ròu厚的男人,显得狭小而拥挤,赶路时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能撞到一处。

云意干脆闭上眼,一路装睡。

陆晋跟着车身慢慢摇,倒也随她去。

总得有人留下来扫尾,巴音细致谨慎,就成了不二人选。

府尹宅邸都让清得干干净净,他这就要启程复命,绕过小花园却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往里看,是同侪徐功平正纠缠着丫鬟童珊,两人语速极快,叽里咕噜浑说一通。让巴音听得一头雾水,只晓得童珊一个劲地哭,想来无非是男人女人那些龌龊事。只好咳嗽一声,提醒徐功平,“老兄,该上路了,这丫头该去哪去哪儿,不是你能留的人。”

徐功平显然吓了一大跳,那一瞬血色褪尽,僵立在原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堆出个丑兮兮的笑来,与巴音说:“放心放心,弄干净了,这就来。”

巴音点点头,“别耽误太久。”

“明白明白。”徐功平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松快。

☆、第44章 凯旋

四十四章凯旋

世界就是如此不公,许多人的生死去留根本无人关心,比如童珊,又比如说徐功平。想来徐功平也曾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感激自己的“庸庸碌碌、毫不起眼”,就像栈道上的扬尘,河滩上的沙粒。提起来,甚至没人记得徐功平长成什么模样,只晓得那人在血统不正,跟着巴音在齐颜卫里做事。

仅此而已。

再回到车马喧嚣的古道。

班师回城应当比来时更快,怎奈陆晋有意拖慢速度,有心摆出姿态慢慢悠悠“战胜凯旋”。云意嘲笑他:“用不用绑一身纱布,杵个拐杖,让人架起来送到城门口,才显得你‘尽心尽力,浴血而归’。”

陆晋懒洋洋坐在云意对面,长腿一伸,靴子架到云意身边,还嫌不够邋遢。

摸了摸下颌处一道新鲜米分嫩的疤,感叹道:“妙哉妙哉,末将还须谢过公主,尽心尽力‘锦上添花’,助某‘一臂之力’。”

离城门还剩二三里路,陆晋临走压着她乱啃一通,提前下了马车跨上其格其马背,其格其闻到陆晋身上的味道,很是轻蔑地打了个响鼻,哼——那个长辫子女人可越来越不合口味了。

云意也靠着车壁暗自咬牙,迟早要把这匹好吃贪色的蒙古马做成油煎、清炖、红烧三吃。

这一人一马积怨已深难再调和,陆晋是有眼难辨,蒙在鼓里,一夹马腹,利箭一般冲到队首。

而云意这厢留下一小队人,自岔道口与其分开,自小西门摇摇晃晃进入乌兰城。远远似乎还能听见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足以想象将军百战回城,是何等热闹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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