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102)



黎至元眼中布满血丝,像只憔悴的没进化好的兔子精。

魏老板问我:“黎至元他还好吧?”我点点头。他们之间,嘘寒问暖显得矫情,于是倒还不如以我为桥梁。魏老板又问:“你为什么想辞职?想去黎至元的公司?”我忙摇摇头:“不,我是想回北京。”魏老板更不解了:“回北京?和黎至元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北京?”老板再体恤,也仅限于皮毛。他哪里有闲暇来窥探我的骨子?

对于肖言来上海找我,我并不意外。我定义自己是逃兵,那一定要有人“追”,我才称得上“逃”兵。

我和肖言面对面坐在咖啡厅中,这里,我和他的妻子也曾坐过。肖言和黎至元的憔悴旗鼓相当,他说:“温妮,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因为我,我对乔乔好,好了一点点?”我呼出一口气来。我的肖言是太高明,还是太不高明?他竟认为,我的“了断”是因为我在生他的气。

我和肖言的情意仿佛一场交际舞,他退我进,他进我退,跳得轰轰烈烈,天作之合。然而情意却不该像交际舞,不然,就是曲终人散的命运。

肖言的手覆上我的手,我却抽开了。我的开场白很精辟:“坚持不懈是美德。”我的话才说到这一半,肖言就打断了我:“屁话,你认为,我们坚持到这般田地只是为了颂扬美德?”我笑了笑:他还是高明的,他了解我要说什么。我继续带着我的笑:“肖言,我不生你的气。当初,你就不忍我来趟你这池浑水,是不是?现在,是我自己退缩了。‘合振’对你很重要,孩子对你也很重要,将来,孩子的妈妈也会变得重要。”肖言的目光退缩了一下:“我从没憧憬,要和她们阖家欢乐。”我再怎么大仁大义,再怎么忘我,肖言的“阖家欢乐”也还是刺痛了我。我继续笑:“你去安心尝尝家的滋味吧,我保证你会忘了我。”还是刺痛。让肖言忘了我,我真想为自己的就义而欢呼。

肖言已词穷,却还在挣扎:“小熊,你相信我。我当初要这个孩子,真的是因为想偿还肖家,离开肖家,因为想和你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频频点头:“我信,我信。不过现在,你还是离开我比较好。”

我喝了一杯咖啡,它的苦淹没了我的苦。肖言与我面对面坐着,各怀一腔心伤。我们像两个迷失在森林中的孩子,一开始,只想找到对方,到了后来,只要各自有了出路,就大可谢天谢地了。

我问肖言:“你给乔乔介绍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肖言答:“我的老同学,一个泛泛之交,各方面条件都优秀。”我“哦”了一声。肖言却追问:“怎么问到他了?”我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看到网上的消息,说乔乔仍和那个男人有来往。”我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一定是胡说八道的。他现在,应该已经退场了吧。”和我一样,可以到幕后休息了。肖言的眉头却拧了一下:“是吗?还有来往?”我的心拧得却比肖言的眉头厉害: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如此在乎她了。朝夕相对,若不生厌,自然是浓情蜜意。我几乎又幡然想夺回肖言了。

那时,肖言见了我身边的黎至元,应当也是这般感受。失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他人拥有。

我和肖言的分别匆匆极了。他接到电话,对方说乔乔跌下楼梯,进了医院。肖言脸色惨白,对我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走了。我的脸色也红不到哪儿去。我还以为我是咬舌自尽的勇士,想不到,我早己被肖言枪毙了。肖言也一定想不到,乔乔对他而言,已变得多么重要。

我大笑起来,侍应生惶惶地看向我。我说:“结账。”

晚上,我去找黎至元。魏老板体恤:“温妮,直接下班吧,这几天不要上夜班了。”这是他继加我薪水后的又一项壮举。我心想:待我再说辞职时,他一定会把我摔到墙上了,罪名由“背信弃义”上升为“忘恩负义”。

新闻上已经报道:书画大师黎某某逝世,享年66岁。在这个年代,66岁应该还活蹦乱跳。黎至元已经在准备追悼会了,3天后举行。

黎妈妈烧了几道小菜,我们三个人就在家中吃了饭。人上了年纪,就变成了智者。黎妈妈一直面颊带笑:“他在那边,也会活得很好。”我听得落下泪来,如果黎爸爸在“这边”活得很好,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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