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105)



我听得扑簌簌地流泪。人生漫漫几十载,刚活得人人景仰,就又要去转世投胎了,又转成个吃喝拉撒都要经旁人手的六七斤重的婴孩儿,从头再磨练。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儿。

追悼会结束后,晓晴走到黎至元面前,两人相拥,在我看来,久久都没有分开,就像粘上一般。我又扭脸离开了。黎至元说的对,我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小孩子有资格任性,也有资格闹脾气撒泼打滚。为了已故的黎爸爸,我没撒泼,只是先离开了而已。黎至元和晓晴才子佳人,珠联璧合,我不如去美国找晓晴的现任爱人。听说过,那男人也是个音乐家,我可以和他去共赏贝多芬和莫扎特。

我的先行离开并没有换来黎至元的任何反应,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我。

肖言倒是打来了电话。他问我:“乔乔她,乔乔她这两天有没有联络过你?”我纳闷:我都已经是退了场的小角色了,她这女主角何必屈尊来联络我?我反问肖言:“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问?”肖言嗫嚅:“她不是,她以前不是常常会对你说我和她之间的事吗?”的确是,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并不认为乔乔当我是知己,毕竟,想占有同一个男性的两个女性,就算被面对面地绑成一棵,也还是泾渭分明。我们是演员,今时我退了场,与乔乔再无瓜葛。我实话实说:“没有。之前她对我说过的话,我也都已经一一禀告了你。”肖言含糊地应了声:“哦。”

我依旧忍不住追问:“出什么事了?”肖言也忍不住说出来:“我,我觉得她好像有事瞒我。她好像,好像和我给她介绍的那个男人,真的还在来往。”

多可笑的事。我活了二十多年,没听过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踢出去的球,再想捡回来,只得再苦苦去追。

肖言听我默默,又萌生了愧疚感:“对不起,小熊。我不该对你说这些。”我却道:“如今这些,已经妨碍不到我了。你变了,我也不恪守。”我脑子里塞满了黎至元,每一个黎至元身边,都挽着一个晓晴。肖言也默默了。

一个人的命,苦到至高的境界,就变成:无论爱或不爱,无论爱这个或爱那个,都痛。而我和肖言,命都苦到绵绵无绝期了。

第二天,程玄来了上海,来接他的美娇娘丽莉。我和他们二人吃饭,不是食不知味,而是味味都是酸味。他们二人小别胜过天,眼中看不见我这个媒人。昔日,程玄给我夹起菜来,也是堆到盘尖碗尖,而如今,他的筷子就没指向过我的碟子。给我夹菜的人,只剩下黎至元一个。我又想及他和晓晴相拥的嘴脸,突然觉得,也许连他也不剩了。

程玄和丽莉虽没计划马上做合法夫妻,但双方父母也都已送上了祝福。丽莉的爸妈虽不舍女儿远赴京城,但却更不舍女儿成日以泪洗面。曾有一时,莉妈妈企图阻止女儿离沪,丽莉就成日开着个门fèng儿,时不时双手掩面,肩膀抽耸。几日下来,莉妈妈就亲手给女儿收拾了嫁妆,发往北京了。二老也已计划离沪,重返江苏老家。人上了纪,淡薄一切,只重故土和子女。

黎至元三天没联络我。按他的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这三日下来,也有足足九载了。九载,大致都把我忘了吧。再听到“温妮”二字时,只觉得似曾相识吧。我气急,打电话给他,哪知,他话说得像没事人一样:“哦,温妮啊,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我愈发气急:“能怎么样?还能吃能喝能喘气。”黎至元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脾气这么大?工作不顺利?”我鼓着腮帮子字字铿锵:“不是工作,是感情,感情不顺利。”黎至元的话句句是废话:“感情?哦。温妮,你应该多听听音乐,多外出走走,状态会好一点。”我几乎气炸了肺。听音乐?听见鬼的小提琴曲吗?外出走走?走哪儿去啊?

完了,我觉得完了。我真的失去了黎至元。他失信了,他没有等我等到40岁一枝花的年纪。晓晴一露面,我一闹脾气,他正好就下了台阶,去复燃旧情了。

我妈又打来电话咄咄逼人:“辞职了吗?”我敷衍:“老板出国了,下星期回来。”我妈精悍:“别说谎。没辞就说没辞。”我辞穷。我妈担忧:“因为肖言?”我连连否认:“不是,和他没关系。”我妈一句紧接一句:“那和谁有关系?”我支吾道:“没,和谁也没关系。”我妈一声叹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òu,你骗不了我。”我也叹息:说会追我追到北京的黎至元,现如今正烧香拜佛巴不得我卷包袱消失不见呢吧?省得在上海搅了他和前妻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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