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之微微颔首：“过来，坐。”

语冰慢慢的上前坐在他的身边。

似是不经意间握住她的手，触手冰凉，萧远之皱眉：“风寒刚好，夜凉，怎么不多披件衣裳。”

语冰脸红，正要抽出手来，萧远之却先她一步放开：“你等会，我去拿件衣裳来。”

“哎，远之哥哥，不用了。”语冰急忙制止。

“听话，我很快就回来。等着我。”说罢，起身就走了。

语冰只好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不过须臾，萧远之就回来了。淡青色的袍子罩下来，上面似乎仍有他的体温，以及，淡淡的香气。那香，是自己非常熟悉的苏合香气。

语冰披了他的外袍，低着头，一直沉默。她知道萧远之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不算太近，可也不远。

语冰忽然觉得这样很是尴尬，想以往，哭也好，笑也好，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两人在一起时，也从未有过如同这般不知说什么的时候。似乎就自从他说过那些话后自己就再也没法如以往那样在他面前自然，即便他后来也说过再也不提那些话，两人之间就跟以前一样。

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像以前一样，甚至，现在看到他，自己竟会无缘无故的脸红。

语冰觉得丢脸死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抬头悄悄的去看坐在身边的萧远之，只见他正抬头望月，根本没有看她。

她忽然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失落，又再次黯然低头。

“你中午，去见他了？”

语冰蓦然抬头，却只见萧远之依旧在抬头望月，仿佛那句话不是问她，那是问天际的那轮圆月。

“恩。”语冰轻轻的回道。

“他没有生你的气吧？那次，似乎他有些误会。”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语冰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气，这次回答的声音稍大了些：“没有。他不会生我的气。”

“那就好。”

然后寂然无声。

风起，架上飘落几片半枯黄的紫藤花叶，悠悠荡荡的掉了下来。有一片叶子正好落在前襟上，语冰轻轻的捡起，拿在手里，左右旋转。

“今晚月色很好。”淡淡的语气。

“恩。”语冰有气无力的应着。

“你抬头看看。”

语冰抬头，天空仿佛无限高远，暗暗的蓝。那轮明月，悬挂其上，周边有几层浮云包裹，犹为明亮。近处一圈梦幻般的月晕，内紫外红，迷茫飘忽。淡淡的光辉如碎银般洒下来，照的人间万事万物一派朦胧柔和。

“恩。很好看。”语冰惊叹。

萧远之微笑，朗如皓月。

“远之哥哥，你打算在这待多长时间呢？”语冰无话找话，她很不习惯两人之间的沉默。

萧远之不答，反问：“语冰是不是答应了别人不要跟我见面？”

语冰很尴尬：“没有，远之哥哥，我……”

“答应了也好，没答应也好，我在这只待两天就够了。”

语冰心内很是忐忑：“你生气了？”

“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你回去了，然后干吗呢？”语冰很小声的问道。

萧远之轻轻的捋了捋袖子，淡淡的回道：“语冰可是在担心我？不用担心，正好京城那边商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回去了就去京城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清楚。也许京城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去其他地方的商号，反正我一个人，到哪也区别不大。”

“远之哥哥。”

“恩？”

“我……”

语冰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远之哥哥，其实很是孤单。她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他一个人。

萧远之见此，轻轻的笑了：“不用担心我。这么些年，我一个人也早就习惯了。不要皱眉，我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记住，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语冰低头，鼻子酸酸的，竟是有些想哭了。

萧远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夜深了，快些去睡吧。”

语冰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见他还在那坐着不动，问他：“那你呢？”

“我再坐会。听话，你先去睡吧。你风寒刚好，经不起折腾。”

语冰上前将外袍还给了他：“夜里冷，你，还是披了这袍子吧。恩，你也早些睡。”

萧远之含笑接了：“恩，我知道了。”

语冰慢慢的向回走，半路回头一看，萧萧秋风不停，时有紫藤花叶下落。冷月清辉下，他的背影看起来，竟是那么孤单。

语冰一夜无眠。

次日，语冰起来时，见萧远之已是负手站在溪边。秋日的清晨，有薄雾自溪面起，白茫茫的一片。纵是有风，那层薄雾依旧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