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花(51)

但萧远之可不管他的急切,他只是淡淡的问道:“迫不得已,那又怎样?解释?你觉得语冰会听吗?就算她听了,然后呢,让她和别人共侍一夫,还是等你?三年五年,还是十年?等到她成了另一个王宝钏?你又一定有把握你所想的计划能够成功?如若不成功,到时怪罪下来,岂不是害了语冰。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

这番话合情合理,利害得失分析的一览无余,林尚轩一时之间倒也不好反驳。但即便他心中知道如此,他也不想放弃。这些年来,他忍辱偷生,深仇大恨一日不敢忘。同时也怕身份被人识破,每日行事万分小心,从不敢与他人过于亲近。

只是,语冰啊,在那个初秋的夜晚,她的那句“你不要哭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了”就那么轻易的打动了他的心扉。后来也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对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也许只是因为那晚的月色过于柔和,也许是因为那晚的玉簪花香过于浓郁。但不论如何,总之,从那后,对语冰,他就不曾设防,让她一直走进他的心里,然后在里面驻扎下来,生根发芽,并慢慢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对此,他日日欢喜不已。

只是现今,临江王用语冰的性命要挟她,而他家恨在前,又有边疆的族人握在临江王的手中,无不望穿秋水渴望平反的那日。且后路漫漫,危险极大,他不能拖累语冰。他没的选择,唯有负于她了。

是啊,即便见了她,解释清楚了又能如何。难道再让语冰落一次水,再让自己承受一次看着语冰生死未知自己却束手无策之痛吗?

想到此,林尚轩的心中大恸,一时间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握紧了颤抖的双手,定了定神,问萧远之:“能否让我再见她一面?”

他语带哀求。但萧远之不为所动,他甚至并未看他,只是说道:“你既然已做了决定,见与不见,又有何意义?不要再给她以幻想。倒不如干干净净的断了这一切,这样对她倒好。”

欠了欠身,见窗外雪下的比先前小了许多,于是叫了一声阿福,又回首对林尚轩说道:“雪下的小了些。想来林大人的一桩心愿已了,倒不如趁这会雪小的时候回去。不要待会雪下的大了路上倒是难行。恕我还有事在身,就不送了。阿福,替我送送林大人。林大人这就请吧。”说罢站起了身,抬脚就往后院走去。

阿福答应了一声,走到林尚轩面前,躬身跟他说道:“林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早点回去吧。我送您一程。”

“替我照顾好她。”林尚轩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萧远之顿了下,没有回头,只是说道:“照顾她是我份内之事,林大人无须忧心。”

转过那道门,萧远之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只剩狂风夹杂着雪片在空中翻滚。那后院,有他深深思念的人啊,只是从现在开始,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以后她的生命中将不再有他,有的,会是另外一个男人。她是否也会跟对着他笑那样对着另一个男人那样娇憨的笑着,在他面前生气的时候也会跺脚,但转眼又会雨过天晴,缠着他不放?

林尚轩只觉心中气血翻滚,有什么东西在唇齿间汹涌欲出。但他拼命的压住了,再狠狠的吞了回去。自己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不管前路如何,唯有前行。

身后阿福还在催促。林尚轩缓慢但又坚决的收回了望向后院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漫天的风雪中。从此,他的生命中,将只有这冰冷彻骨的冬天了。

醒来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长,特别的冷。

语冰每日都在昏迷中。大夫是换了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药汁也是喝了一碗又一碗,但似乎仍是没有什么起效。秋月看着日渐消瘦的语冰心疼不已,但反观萧远之,表面上倒是镇定如昔。只是每日里都是待在语冰房中。每碗药也都是亲自的喂着。有时语冰喝不进药,药汁顺着口角蜿蜒而下,滴在亮丽的丝绸被面上,泅出一滩一滩的水迹来,但萧远之依旧坚持着一勺一勺的喂。有那么几次,秋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的说道:“公子,这样不行。夏小姐她是自己不愿意喝药,您这样强迫她是不行的。”

萧远之恍若未闻,依旧一勺一勺的喂语冰喝药。

只是有一次,秋月在门外听得萧远之的声音带着丝丝祈求:“语冰,乖,喝了这碗药,好不好。这有你最喜欢吃的蜜饯,我特地叫阿福去买的。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换牙的时候,我总是管着你,不许你吃这些甜的东西。可现在我不管你了,你想吃多少都可以。语冰,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吓我了。以后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透过门缝,秋月看见萧远之缓慢无力的埋首在语冰的掌间。一时没忍住,她的眼泪都下来了,忙慌乱的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悄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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