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裙子他从来没看她穿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

一身的洁白，像是新嫁娘的婚纱。

莫锦岩原本就有些惶惶不安的心情，在看到她这一身装扮的时候顿时再次焦灼了起来。

说跟做，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概念。

说的时候很轻松，可当许多事情要付诸行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说的时候的那个勇气。

比如说娶她。

跟那个同学喝完酒回去之后的那个晚上，他半夜被自己做的梦惊醒。

他梦到自己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不是她在梦里并不清晰，他只知道一想到自己一辈子就要这样守着一个女人，就觉得惶恐不安。

然后那种心慌的感觉，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习惯了放纵不羁，习惯了随时抽身离开，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心甘情愿的娶她，可等真的要谈婚论嫁了，他怕了。

说娶的人是他，说放弃的人，也是他。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也很渣。

然而，终究是自己的感受占了上风，他垂眼看着她，艰涩开口，

“穆繁。”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他知道有多伤她，所以别开了眼。

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到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穆繁原本是笑意盈盈挽着他的胳膊的，听了他的话之后满脸甜甜的笑意就那样僵在了那儿，她似是不能相信，然而他的话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之后，她脸上的那些笑容，就那样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散去。

连带着散去的，还有她满脸的血色。

一张原本明艳的小脸，瞬间惨白一片。

挽着他胳膊的手也轻轻抽了出去，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唇。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穆繁的心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

上一秒她还在殷殷切切的盼着他来给他过生日，下一秒她就被甩了。

在这样一个天翻地覆的时刻，穆繁庆幸着母亲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理念，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都不要哭哭啼啼，不要大吵大闹，不要歇斯底里。

如果是坏事，事情本身已经很坏了，哭哭啼啼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也只会让自己失了更多的尊严。

所以此刻，即便她的眼眶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她依旧生生逼了回去。

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就那样轻轻笑了一声，

“好啊。”

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不甘心。

莫锦岩怔怔转头看向她，是她满脸大大的笑容，

“虽然我们分手了，不过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教会了我这么多。”

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个人，谢谢你让我品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同时也尝到了它的苦涩。

莫锦岩还在惊骇着她是如此的平静从容的时候，就见她又笑了笑，

“抱歉，我还有点事，先出门了。”

然后是她优雅拎着裙摆跑出了门外，剩下他一个人，在她这间布置的很是浪漫温馨的公寓里，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穆繁出来之后一步都没有停，穆启帆给她设计的这件白色纱裙是礼服性质的，裙摆很长，她就那样拎着那长长的裙摆，一路跌跌撞撞出了单元楼。

很狼狈。

也很难堪。

配上她满脸的泪水。

是的，在莫锦岩面前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自尊没有哭，可是出了门之后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而且汹涌的她怎样止都止不住，泪水好几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抬手抹掉，然后继续往外跑着。

这是她的家，离开的那个人却是她。

她也没有办法啊，如果她不离开，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哭的一塌糊涂。

她不愿意让自己那副样子。

她更不愿意用泪水去挽留任何人，在他说出了分手这两个字到现在，她的心里也从未有过要挽留的念头。

她原本是不奢望爱情和婚姻的，是他让她鼓起了勇气去爱，也是他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分手那两个字，伤的她根本也不想挽留。

因为裙摆太长，精神又太差，以至于刚一出单元门的时候前面路面有个小坑她没注意，就那样崴了一下，直接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她都没有力气爬起来，刚刚在他面前故作镇定，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就那样低头坐在那里哭着。

夏日里七点左右天色还不是很黑，原本坐在车里的穆启帆，一抬眼看到她狼狈跌倒在那儿的画面，还有她满脸的泪水，急急下车冲了过去。

穆启帆原本是跟着她从蛋糕店回来之后就一直等在她楼下的，他想确认一下她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到底是不是莫锦岩。

一直等到现在，刚刚他看到莫锦岩的车子驶了过来，然后又看到莫锦岩停好车之后在车里抽了好久的烟这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