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225)

徐郴公务之余会时常去正阳门大街,陪徐次辅说说话,下盘棋。徐次辅在内阁之中的地位很稳,权柄日增,闲暇渐少。不过,每回徐郴过去,他都很高兴,父子之间,相谈甚欢。

“今儿个又去看父亲了吧,老人家可好?”陆芸温柔问着丈夫。徐郴神色一滞,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欧阳老夫人患病在床,父亲命咱们前往探望。”

欧阳老夫人,是严首辅的妻子。按理说,同朝为官,严首辅的妻子生病卧床,徐郴夫妇过府探望也是应有之理。可因着徐素心嫁在严家的关系,徐家人到了严家,总是难堪的。

陆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温柔说道:“既然父亲吩咐了,咱们自要听从。我这便命人备下补品、药材,咱们择日前往。”

徐郴愧疚看着妻子,轻轻点了点头。

徐郴夫妇二人虽定下了要去严家,心里着实不愿意,所以拖了又拖,总没动身。欧阳老夫人年事已高,这场病没熬过去,三天之后,严府挂起白幡,欧阳老夫人病逝。

徐郴和陆芸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和欧阳老夫人素不相识,说不上多么悲伤,当然也不会舒心惬意。只是,探病可以拖,吊丧,拖不得了吧?

很出乎他俩的意料,徐次辅捋着漂亮的小胡子微笑,“郴儿若不想去,那便不去。”徐郴满怀不解,含混答应下来。

徐郴、陆芸差人送去厚重的奠仪,人却没到场。

虽没到场,严家丧礼轰动京师,也有所耳闻。严府哭声震天、吊客盈门,整条大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欧阳老夫人可说是生荣死哀。

严首辅和欧阳老夫人的独生儿子严庆悲痛欲绝,几度昏倒,儿媳、女儿更是哭着喊着要和母亲一起去了。徐郴夫妇听后颇觉恻然,“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丧母之人,可怜啊。

徐次辅却是微微笑着,心情愉悦之至。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徐郴夫妇唏嘘一番,也就把严家诸人抛到了脑后。

陆芸隔一天便去一回魏国公府,把阿迟管的极严,不许用冰,不许吃寒凉之物,不许吹冷风。“我是出了阁的姑奶奶好不好。”阿迟嘻嘻笑,“您不能把我当三岁小孩儿来管。”陆芸哪里听她的,一点不肯放松。

回到灯市口大街,陆芸一天一天的盯着黄历,算着日子。徐郴发觉之后,粲然一笑,“做什么呢?”怎么老盯着黄历,是何道理。阿逊要娶亲,且还早着。

陆芸笑咪咪抬头,“不告诉你。”徐郴笑着摇摇头,招手叫来一双幼子,查问起功课。徐述、徐逸都是神气活现的,“爹爹,我全都会,您考不倒我!”

灯市口大街徐家,很和美。

欧阳老夫人还没过五七,吉安侯府也是一片白素,二老太爷钟亨去世。“阿迟要去吊丧吧?”徐郴问陆芸,“吉安侯府是孟家亲戚。”

陆芸唬了一跳,“去不得!”灵堂阴气多重啊,这才怀了身孕的人,可不能到那种地方!

徐郴不解,“怎么了?”两家是亲戚,闺女做晚辈的,去吊个丧怎么了。

陆芸坐不住了,“命人套车!我这便去闺女家,好生嘱咐她。”徐郴莫名其妙,索性跟她一起出了门,“我许久没见阿迟了,看看她去。”没良心的丫头,虽说苦夏,也不能两个月不着家吧,不知道爹爹想她么。

到了魏国公府,齐齐全全的一大家人,从师公、外公外婆到张并、悠然、张橦,全都在。“大夫才走不久。”悠然笑容满面说道:“准准的,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陆芸是早有思想准备的,只是面目含笑而已。徐郴乍闻喜讯,乐的傻了,只会说“好,好,好。”张橦嘴角抽了抽,好嘛,合着二嫂的爹爹跟二哥一样,就会傻乐!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婿,就有什么样的岳父。

☆、102为犹将多

徐郴傻乐了一会儿,眼中看不见爱女,未免有张望之意。张并吩咐,“橦橦,去唤你二哥二嫂出来。”张橦清脆答应,一脸不怀好意笑容,往里间去了。

悠然低低告诉陆芸,“阿迟还好,不过是略有害羞;仲凯一直看着阿迟傻笑,简直目不忍睹。故此,方才外子命他回房去,乐够了再出来。”

陆芸莞尔,“真真还是个孩子。”悠然暗乐,劢劢啊,你即将光荣成为老三了,七八个月之后你一手挽娇妻,一手抱爱子,到时候我看你是幅什么模样!

没多大会儿,张劢和张橦一边一个扶着阿迟,小心翼翼走出来。阿迟满脸无奈,“不用啊,真不用啊。”两个月,孩子能有米粒儿那么大没有,用着这阵仗?

张劢微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房里发了半天痴,如今面部表情总算初步恢复正常,不过脑子似乎还不大清楚,极容易说傻话、办傻事。张橦明显是跟着瞎捣乱,貌似认真加劲,“是啊,小心点总是没错。”眼中全是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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