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42)

除夕这天,徐府、西园全部换上崭新的对联、门神、挂牌、新油了桃符,气象万千,焕然一新。从大门开始直至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都挂着朱红大高照,犹如两条金龙一般。

这夜合府灯火通明,一夜人声嘈杂,上下人等都打扮的花团锦簇,或谈笑,或嘻闹,或放炮仗,见面便道“新禧”,热闹非常。

张劢倚在榻上,看着他母亲大人的来信。早料到会被笑话的,果然,悠然在信中调侃张劢,“儿子,你确定是当时园中新到了荔枝,而不是园主人看到了一位肤如新荔的小美人,怦然心动?”

不厚道的母亲大人。张劢笑了笑,把宣纸小心的折起,放在一旁。“每逢佳节倍思亲”您懂不懂?我这儿想念您,想念爹爹,想念大哥和阿橦,外公和外婆,却不能回去团聚,您可倒好,笑话我一通。

☆、如切如磋

南京官员一向比京城官员闲散,就连过年也轻松不少。大年初一京城官员要去元旦大朝会,礼仪繁琐,疲累不堪。南京既没藩王,也没太子,官员们不过是穿了礼服到所在衙门,“望阙遥贺”而已。

本来,依着本朝旧制,太子应该南京监国。南京虽是留都,六部、都察院、国子监、太学、五军都督府一应俱全,太子南京监国,对政事会很快熟悉。不过当今皇太子只有十岁,南京监国,只有等他长大后再说。

正月初三这天,徐逊起了个绝早,沐浴更衣,打扮的齐齐整整,去了上房。徐郴微笑吩咐,“你弟妹们贪睡未起,爹娘等他们一起吃早饭。逊儿先到侧间去吧,早早吃了饭,便去看看红泥小火炉,供春树瘿壶,季侍郎的茶交给你了。”徐逊红着脸,去了侧间。

陆芸低声问,“伯启,怎么了?”怎么打发阿逊一个人吃饭呢,岂不孤单。徐郴不自然的举手掩着唇,轻轻咳了一声,“娘子,逊儿此时一个人为好。”陆芸追问,“为何?”徐郴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怕逊儿饿着。”陆芸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卖什么关子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儿女们都来报到了。徐述、徐逸都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头上戴着束发金冠,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翩翩美少年。阿迟笑咪咪夸奖,“我弟弟真是风采夺人!”徐述、徐逸客气的拱手,“姐这样的佳人,眼光定是好的。”飘飘然坐下吃饭,心里高兴,饭都多吃了一小碗。

陆芸见状自是心喜,“可是长大了,吃饭这么正正经经的,不用哄不用喂。今儿有贵客,你俩是小主人,要好生招待小客人的,知不知道?”徐述、徐逸一边抗议,“谁要人哄要人喂了?”哪年哪月的旧黄历了,如今您还提。一边拍胸脯,“放心,季家小哥哥见过几回面,我们极要好的!”今天要招待季侍郎一家,季家小儿子季琰,年纪比徐述、徐逸大不了多少,自然是要在一处玩耍的。

陆芸又转过头看着阿迟,阿迟很自觉,“娘,季家小姑娘交给我了,一定会无微不至,务必要宾至如归。”季瑶是位很美丽的女孩儿,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哪舍的待她不好。

陆芸先是笑,“季家小姑娘?人家比你大。”接着又交代,“不只季家小姐,安小妹也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交代完自己都乐了,“你和安小妹素日要好,这还用说么?娘啰嗦了。”

阿迟奇道:“西园也要今天请?我还以为要到初七初八。”是邻居,又不是亲戚。陆芸笑了笑,“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和西园原该多多亲近。”阿迟点头,“成,安小妹也交给我了,妥妥的。”

儿女们各自走了,陆芸才发现,“阿逊没怎么吃东西。”侧间给他摆的早点差不多还是原样,几乎没动。徐郴淡淡道:“逊儿是偶尔胃口不好,没什么。”陆芸难免心疼,“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好吃饭。

隅中时分,客人们一前一后来了。徐郴、徐逊在外院招待季侍郎父子、安骥、张劢,季太太母女、张憇母女被满面春风的迎入内院,众人寒暄厮见,都是笑意盈盈。

季太太已是年近半百,虽是迟暮之年,依旧美貌端庄,雍容华贵。季瑶恭敬侍立在她身边,身姿窈窕,惹人怜爱。这一对母女面容倒有七八分相似,便是素不相认的人看到眼中,不必旁人开口介绍,也知道她们定是一家人。

陆芸待客周到,张憇性子热忱,季太太也是手腕圆熟的官太太,应酬话说的风雨不透,三人倒是融洽的很。不知怎么的说起来,张憇娘家堂嫂的娘家大嫂竟是季太太没出五服的夫家堂妹,张憇立码认了亲戚,爽快的叫起“嫂嫂”,季太太也不拖泥带水,含笑称呼“妹妹。”陆芸忙笑着道“恭喜”,又道:“真是喜事,今日定要多饮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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