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原来是这样,明府夫人看着柔弱实则力大无穷,明府平日于闺房中大约经常遭致暴打啊!”、“难怪难怪,真是惨哪!”、“惨个屁,这分明是别有趣味的疼爱,将 自己夫君抱出来哪!你们家的行吗?”、“嘁……不过是明府长得瘦小罢了,换个大个呢?看夫人还抱不抱得起来!”
总之,明府在家一定弱势就是了,不管被迫还是自愿。
因年关至,神策军便在高密度过了这个寒酸但安稳的年。
六路大军压境淄青,却不动百姓分毫,且格外优待俘虏,以至于各州自举降旗纷纷倒戈,郓州一破,青州使府则如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李斯道终是没过完这年,就失了脑袋。
淄青叛离朝廷五十余年,至此终于分崩离析。
朝廷遣派户部侍郎为宣抚使,将原淄青镇一分为三——天平、淄青平卢、泰宁①。
而许稷所在密州,恰是属于泰宁镇。除密州外,还有沂、海、兖三州划归泰宁管辖。
淄青一分,各番人事调令便纷至沓来,有某某地节度使调任某某地的,连带着底下将校也是好一番变动;也有朝廷指派的空降下来做观察使的,比如在西征中大获战功的王夫南。
天平、淄青平卢镇皆设有节度使,偏偏泰宁没有,只设了个观察使。
所谓观察使,观察处置使也,是军职,负责地方军政。因无旌节②,故地位次于节度使,下属将校比起节度使也要少一些。
王夫南领观察使同时,并兼泰宁都防御使与都团练使,因品级不够,遂按例借服③,从此脱掉绯衣穿紫袍。
到这时,已是大昌元年的春天。
城中百花开,百姓农耕忙。
来来回回的商户带来番邦或旁州的新奇商品,集市里仍各种拌嘴各番讨价还价;士人们呼朋引伴野外郊游,一坛坛酒便这样倒进了肚腹,化作万千诗作;教坊伶人们念着新词,奏着新乐,纸醉金迷地舞下去。
而许稷则盯着高密北城那一大块的水泊,思忖着变废为宝建新城的办法。
她的腿大概落了病根,风雨天总隐隐疼;每月也添了桩烦心事——月信来了真是讨厌哪。
这日她终于送走了月信,想着去城北看看,却不料一大早便收到消息,说泰宁观察使要来。
去城北的计划搁浅,许稷只得在县廨中老老实实等着驿所传来的消息。
至傍晚时分,吏卒来报,说泰宁观察使将至,请高密各县官县吏速至城门处迎接。
一众人哗啦啦收拾了公廨,飞奔至城门口,列队迎接泰宁观察使的车驾。
高密主簿弄齐整身上公服,呼口气瞥一眼旁边陈珦,道:“少府你腰带歪了。”
陈珦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腰带,问他:“至于这样紧张吗?”
“怎么能不紧张呢,某最怕带兵的人了。”主簿说着又深吸一口气。
陈珦淡笑:“去年冬天不是已经见过这位观察使了吗?并不可怕啊,主簿实在是怕过头啦。”
“不不不,那不一样。那时他不过是神策将军,眼下身份地位俱是不同,不可轻看也。说起来,他此次来高密,是为了甚么呢?”
陈珦看着站在另一边的许稷缓缓道:“大约是为了授制书而来吧。为授制书要跑遍四州,也是不容易哪,这是最后一站了吧。”
“甚么制书?难道军权是又要还给明府了?”
陈珦微笑不语,未等多时,便闻得车驾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
车驾停在城门口,王夫南从车上下来,许稷亦是于一众县官中走出来,领头躬身行礼。
王夫南手持制书行至她面前,按捺住内心起伏,平静开口:“密州高密县县令许稷。”
“下官在。”
“接制书。”
许稷撩袍跪了下去。
东风正烈,将王夫南的袍角吹起。紫袍兽纹,就在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许稷:这是跪君不是跪王夫南
王夫南V:当上级的感觉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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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天平、淄青平卢、泰宁:郓、曹、濮三州为天平镇,淄、青、齐、登、莱五州仍为淄青平卢镇,沂、海、兖、密四州为泰宁镇。
②旌节:古代指使者所持的节,以为凭信。唐制中,节度使赐双旌双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
③借服:允许低品的官员在某种条件下借穿高品服色,事毕归还。就比如没到三品但是穿三品的紫袍,没到五品穿五品的绯服。
一般来说,被允许借服的有以下情况:一是军将在战场上立了功,作为赏赐;二是派遣入蕃使,为了提高他们的地位;三是都督或者刺史中的卑品者,允许他们穿绯或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