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21)

那女子冷笑起来:“谁告诉你我爷爷仁心仁义的?是你自己胡编的吧,呵呵,江湖中说他医术高明的有,说他性情乖僻的有,可没听说过他仁心仁义的。哼,我最恨撒谎之人。”

她一转身,绯红的裙子在绿草上一扫而过。那汉子一把扯住她的裙角,哀求:“请姑娘救命,在下结草衔环以报!”

“不必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计遥倒吸一口气,这样的医者实在不配一个“医”字。他阔步上前,一抱拳:“姑娘请留步!”

那女子转过身,容颜俏丽却面色冷漠。她眉头一蹙,问道:“你是谁?”

“在下计遥。救人一命在姑娘手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他,却是一条性命,还牵连他的父母妻儿诸多人。姑娘何不积德行善救救他?”

“哼,你怎么知道是举手之劳?你知不知道我采那药草要攀到雪山之颠,也是命悬一线呢!我和他素昧平生,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药草救他。我采药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不测,谁来救我?”

原来还有这般伶牙利齿的女子。计遥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想反驳却觉得她说的句句在理。

那女子看了一眼大汉又道:“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明知道江湖险恶,还乐在其中,只有两个字送你:活该!”

计遥皱着眉头,看着这女子,气愤之极却束手无策。

她冷冷一笑,转身要进石门。计遥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忙道:“请问,我姨母萧容可在里面?我有要事要急着见她。”

她停住步子,转头打量他:“姨母?你等着。”

那大汉黯然失魂地跌坐在石门外,面色惨败。

片刻工夫,萧容从内里出来,见到他,大吃一惊。

“你怎么来了?”

计遥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萧容的肤色渐如山头的积雪,白里泛青。

“笑云仙子。”她口中呐呐低语了一声,眼神有一晃而过的恍惚和伤痛。她牵了牵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惦记了我二十年,真不容易。”

“姨母,你说的是谁?”

萧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道:“阿遥,我们快走吧。”

计遥看了一眼地上的大汉,低声说道:“姨母,你看看他的毒能解吗?”

萧容略一思忖,低声道:“桑果不肯医治,我若是在这里医好他,恐要得罪她。你让他去谷外等我。”

计遥领着那大汉先行。萧容随后赶到,号脉之后,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将那汉子的手腕割开。

他一呲牙,却横着眉头不吭。流出的血呈黑红色,萧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撒在伤口上,催动内力将药在他血脉间运行开来,随后点了他的穴位止血。

“三日不可进食,拼命喝水。大致一月,这毒才算是完全解了。这毒乃是海氏的家传,莫非你得罪了海氏?”

“多谢前辈相救。此事说来话长。在下是驼帮的二当家骆西风。驼帮一直蒙慕容盟主照顾,十分感激。盟主突然一病,海氏仗着京城有人撑腰,叫嚣着要重立盟主。我们驼帮自然不能袖手,想来武林大会上为慕容直讨个说法。海氏对我下手,是想威胁我再警戒那些为慕容直说话的人。”

“慕容盟主。”萧容低声念叨了一声,神情黯然。

“二位的恩情,容我翌日再报答。”骆西风感激不尽。

在山脚与骆西风分别之后,计遥与萧容快马往京城而去。

路过锦绣山,萧容突然说道:“阿遥,我要回陶然居一趟。”

计遥依言和萧容上了山。陶然居几日没有人烟,更显得出尘静寂。

萧容默默伫立在院落里,清风习习,吹起她的衣衫和头发,她此刻如一尊石像,化在风里一般。计遥静静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她此刻的静默所为何因。

良久,她叹息了一声,似乎已将陶然居里的岁月挪到了心里。她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爱过哭过幸福过痛苦过的陶然之居,淡淡道:“计遥,烧了吧。”

计遥一愣,怔在那里。

“既然有第一个人寻来,以后怕是有更多的人,还是烧了干净。”她不再回头,心里浮现一个人的容颜,恬淡从容,目光灼灼,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计遥心里十分不舍,却也知道姨母话中的道理。他不知道姨母究竟是不是笑云仙子,但却知道她二十年的平静必定不想被人打破。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上厨房里的柴火,扔上了屋梁。山风席卷火苗,一时烈火熊熊,一片红光笼罩了陶然居。

萧容听见劈劈啪啪的声响,眼泪潸然而下。还记得,他揽着她的腰身,遥看远山闲云,眉眼中盛满幸福。他说:“陶然山野,我们做一世夫妻,不问红尘烦忧,只做闲散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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