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三生·永劫之花(49)

第二天一早,莲见就去拜见母亲,郑重对自己母亲表示,她并不喜欢昨天晚上的余兴,一点都不喜欢,所以请不要安排了。

对此,燕夫人的态度也特别棒,说燕公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岁数的女子,哪个不是已经当了母亲?就算是大局为重,也要注重自己的婚事,一个母亲为女儿安排婚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莲见听完母亲的话,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跟面前这个笑吟吟的温和女人沟通,最后她慢慢吐出一句话:“这些事情还希望母亲大人交给我自己处理。”

对方只轻而甜美地微笑,用广而长的袖口轻轻掩住嘴唇:“燕公乃是家主,外事交给燕公处理正是应当应分,内事交由妾身处理,也没什么不对吧?燕公请记,即便是位高权重如燕公者,这婚姻事上,也须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威胁,莲见沉默下来。有着秀丽容颜的女子轻轻垂下眼,凝视着自己一双纤白素手。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该跟自己的母亲说什么。

看着女儿不再说话,于燕氏这样家族里掌家二十余年的女子很清楚再强硬下去,就会适得其反,也随即放软了语气,低声道:“你也要知道,宁家从你及笄开始,就在催你的婚事,楚王早把小儿子的生辰八字都送来,难道燕公还真要嫁入宁家去?”

她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呢?莲见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说完这句,燕夫人顿了顿,看向面前秀丽的长女:“还是说,燕公有意中人呢?”

“意中人”三个字入耳的一瞬间,莲见直觉地想说出沉羽的名字,但是一想到母亲对沉羽的憎恨,便沉默了。

她直觉她的母亲一定察觉了什么,关于她和沉羽之间。

不过,这其实也没有什么被好察觉的吧?

莲见在心里苦笑,当时少年心性,只觉得她爱着一个人,就不该遮掩,她和沉羽从未避人,别人不知道才比较奇怪。

她没回答母亲的问题,对面的女子淡淡看她,说道:“却原来是连说也不能说的人啊。”

说罢这句,这个燕氏的女主人便拖曳着衣裾,礼貌地向莲见道别,转身离开。

于是,从那天之后,莲见的受难形式就从被帅哥围追堵截转换成了大密度相亲。

按着一日三餐标准来的帅哥军团纷纷涌来,即便如莲见这样定力,到了第十五天头上也实在忍无可忍了,便借口要带着莲弦和莲音去巡查水利,狼狈逃出了荣城。

结果是莲见出了城也因为顾及母亲,也不能去山庄找沉羽,只好沿着河岸郁闷地绕圈子,除了巡视河工之外,还得三五不时帮帮农民赶赶野猪、驱驱狼,中间有一次姐妹三人带着侍从巡视到了一个小村,村里壮劳力都去修桥,侍卫也被派去,三姐妹摸摸鼻子,挽起袖子做饭,充了一把厨娘。

莲弦是打过仗行过军的人,比这还苦还累的尚且不在话下,一样一样都扎实干来,唯独莲音娇生惯养。一开始还觉得有趣,两三天一过,这个本就被母亲娇惯的孩子就开始叫苦不迭。

按照莲弦的意思,莲音不愿意在外面晃荡就赶紧扔回去,省得在耳边乱叫。莲见却摇摇头,单膝跪在因为失足跌到田埂里,而哭得稀里哗啦的莲音面前,把她抱上去。她的脚被水蛭吸附住,因而又是血泡又是伤口,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膝盖上,小心翼翼地包扎,边低低对她说话,要她记得,这个乱世的国家,为了供应莲音这样贵族子弟的一针一饭,那些年纪比她还要幼小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兄弟,就这样日复一日劳作,但是这样辛勤劳动,也依然不能让他们食果腹、衣保暖,那些孩子中有三分之一没有办法活到成年,而侥幸成年的孩子,如果没有遭遇战火、天灾和疾病,过于艰苦的生活和繁重的劳役,他们通常也活不过三十岁。

她告诉莲音,身为燕家的嫡女,她以后一定会身居高位,居上位者,应知民情疾苦。

听着很少说话的长姐用着一种沉郁的声音在耳边低低说着,莲音睁着一双大而闪亮的眼睛,噙着泪,吸吸鼻子,慢慢地点头。旁边的莲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过来一卷绷带。

包扎完毕,莲见轻轻拍了拍莲音,哄了她几句,小孩子就又兴高采烈起来,开心地去找村子里的小孩去玩耍。莲见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她一双明媚的眸子看向莲弦,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生日也只差了三天的女子就这么彼此对视。

“你不赞同我的话。”莲见低声说道,莲弦愣了一下,默默垂眸,过了片刻,才道:“这个世道,弱肉强食。生而为人,无论高低贵贱,没有人有义务去为别人做什么,如果不能拿起刀保护自己,那么被如何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想被别人主宰,那就去反抗好了。“就比如今天帮这个村子驱逐了山贼,他们对我们感激涕零,但如果不是之前这些村民一味姑息,那么山贼也不会壮大到这样地步,牺牲了最弱小的羊去饲养狼的结果,就是狼下一次更疯狂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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