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见他安慰的眼神,已经不像起初那样冷漠,那指尖熟悉的温度,轻柔的触感,让她那颗无所适从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依靠。
“是不是很疼?”她抹了抹眼泪,哽咽着问。
他抽了床头的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才低低地说:“有一点。”
他的“有一点”,就是“很”,“非常”。那额上的汗水,已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未若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出来帮他擦脸,又轻手轻脚地替他脱衣服,扶他躺下。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人说话,他只是闭了眼睛,默契地配合她折腾自己,表情渐渐也放松,盖好了被子便乖乖地睡着,像个听话的孩子,那沉静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出了趟差回家,回到这张熟悉的亲切的,他们两个人的大床上。
未若即使放轻了上床的动作,还是看见他的眉心随着床垫的微微晃动蹙了起来。
“你是不是疼得厉害?我陪你说说话。”未若担心地问。
他几乎毫不可见地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累了……”
她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眼下一片黯淡的青灰,只好不再打扰他,欠身抬手去关他那一侧的床头灯的时候,却感觉到一只手臂紧紧地环上来,她转回了头,只见到他满脸无助痛楚的表情,皱着眉喃喃地又说了一句:“若若,我很累……”
第 50 章
鹅毛般的大雪又下了整整一天,新闻里已经开始报道,这个冬天,是A城百年来最寒冷的一个,止不住的雪势,简直可以用“雪灾”来形容。而国内也有很多其他的地方陷入了这场少见的雪灾里,有些高速公路都已经封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够不上班,呆在家里吹暖气,简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未若靠在书房的躺椅上,捧了本书,轻声在读:“我的心儿不宁,我的心儿沉沉,我再也静不下心,我再也不能。哪儿没有了他,哪儿就是荒郊,这整个的世界,就如一座囚牢……”
大段的独白念完,再被房里的暖气一烘,不由地口干舌燥,刚抬起头来,手边便有人递过来一杯普洱茶,她一口喝完,捧着小巧透明的玻璃杯,笑着说:“霁远,原来你还会做泡茶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事情,原来我都不知道呢……
林霁远坐在茶盘的后面,低头专心摆弄手上的茶壶茶杯。“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慢慢不就知道了。”
他手上的动作轻轻滞了一瞬,便行云流水一般地继续。
“好了,别弄了,我已经喝了好多了。你坐了这么半天,还是歇一会吧。”未若说着,放下手上的书,去夺他手上的东西。
没等她上手,他便主动放下,伸了手臂给她,轻声地说:“扶我去沙发。”
“好。”她笑笑。“我们看电影去。”
或许是谢婉婷那晚的威胁起了效果,林霁远前所未有地做了个老实的病人,连着在家休息了几天,只在第一天早上打了很久的电话回公司交代事情,接着便不再提工作。
未若倒放心不下,悄悄地问他,他却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在,自然有人替我管,该做的事情,一样也不会少做,不然平时养着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他那样自信满满的样子,她其实很喜欢,更喜欢他不再逞强,乖乖地在家养伤。
未若扶了他在沙发上坐下,小心地摸了摸依旧裹着厚厚纱布的右腿:“还疼吗?”每天帮他换药的时候,她都心疼地红着眼眶,他却丝毫没有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自己不小心,才受了伤。她知道他是不愿意再提,更是相信自己,本来堵在心里的歉疚,慢慢融化开来。
“好多了。”他撑着扶手,半躺下来。“刚才那段,再念一遍。”说着,他便闭上了眼睛,等着听的样子。
未若有些好笑,这个人这两天一直拿自己当消遣,总让她给他读书,只好又去把刚才那本《浮士德》拿过来,坐在他身边。
“我的心儿……”
“我要听德语版。”他摇摇头打断她。
“德语版?我没有啊……”
“我要听德语版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口吻任性。
“那你等等。”她只好跑到电脑前面,上网找到这首诗的德语版,打印了出来,再回到沙发上。
“德语版的来了。”她清清喉咙开始念:“Meine Ruh ist hin, Mein Herz ist schwer; Ich find sie nimmer,und nimmer mehr……”
他静静地听着,等她念完了,才伸手把她手上的书拿走,张开了双臂说:“过来。”
她靠过去,躺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