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一身轻(31)

“很少看。和哪个编辑比较熟?”

“龙悦,你认识么?”

“不认识,新闻编辑面孔熟些。”方东树喝完了西红柿汤,松口气,把朱妙拉到腿上坐好,说:“别给《东方新报》写那些小文章了,对于你的创作理想来说,意义实在不大,不如把时间留出来,写点像样的小说,知名度高,社会影响力强,才会有越来越多的读者记住你和你的作品,历史也不会把你忘记。”

方东树言论有点突。朱妙迅速明白他内心里真正的想法。他怕她撞到林芳菲手里。她在他的腿上晃了几下,表示思考,然后点点头,“是哦,再不抓紧时间,真的是大器晚成了。”方东树说道:“从今天做起,不再给小报写豆腐块,你就说,要当大作家去了,就没人敢阻碍你了。”朱妙用嘴擦了擦方东树的脸,说:“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就被这种小荣誉毁了。”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了么?”两人又搂搂抱抱地相互啃了一阵,朱妙忽然问道。

“没什么事时,最好别,忍一忍,等过了这一段,如果能平安度过就好,有两个最坏的结局,要么我死了,要么还活着,但彻底失去了自由。奇迹是不太可能出现了。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小猪,我也不知哪辈子修来了你,我……真的,很想和你平平常常的相爱。”方东树的脸紧贴着朱妙的胸,听起来呜咽悲戚。

“一定会有奇迹的,我天天为你祈祷。然后等你。”类似于一种表演,火势越煽越旺。

方东树没说话,只是很用力的抱紧朱妙,然后慢慢放开她。

“小猪,如果有匿名电话找你,你知道该怎么对付。”方东树说。

“我,被发现了?”朱妙心扑通扑通。

“不知道,只是担心。你不知道,我的通话记录,全被人掌握了。今天我的手机,座机分别接到了同一个陌生电话。我想,这是一种无声警告。我……担心你的安危。你还这么年轻,还会有很多生活……”方东树声音如风中残叶,瑟瑟作响。

“你,说什么呢?这,生离死别吗?你……”尽管实现伟大的爱情的时刻即将来到,朱妙仍觉头皮发麻。匿名电话她不怕,若被人跟踪,凶多吉少。

“万一我有事,你千万别报警……你一定要答应我。”方东树嗓子哑了。

“不,要报,不能让人逍遥法外。”朱妙坚持。

“小猪,千万别,我求你,求你了。”方东树急。

朱妙愕然。她对是否能嫁给方东树越来越没有把握。他就是一只风雨飘摇中的小舟,舟里装不下她,况且他也不知如何靠岸。朱妙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黎明,等待风平浪静。

“我方便的时候,会给你电话的。”方东树补充一句。

第十一章

那是一柄漂亮的藏刀。朱妙用擦眼镜的软布,小心将刀刃拭得更亮,,那锋利,似乎一根头发碰上去,也会断成两截,要刺穿各种布料,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朱妙试着比划两下,但见刀下之肉,如被犁铧翻开之泥,冒出肥沃的养分,犁沟内的水汩汩浸出,不一会便淹没脚踝,把小腿节节吞噬,眼前一片鲜红。幻觉中用刀不乏美感与快意,朱妙竟有握笔书法的恍惚。书写时笔势圆融遒劲,外柔而内刚,论者以为如裙带飘扬,束身矩步,有不可犯之色,而握刀之人,也有不可犯之色。

除了屠夫和凶手,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惹刀。若不是方东树,朱妙也许只会握笔,不会握刀。这柄藏刀,以独特的外在吸引她,继而对它产生了神奇的诱惑,她总想朝什么东西小试一下。又或者是本性里有喜欢暴力的一面,比如小时候爱看杀猪,杀鱼,杀鸡,全过程一秒不拉。当尖刀捅进嚎叫得猪喉咙,它的嗓子立刻哑了下来,血喷射而出,猪越用力,血喷得越远,迸溅到大澡盆以外,顺着地面的沟壑蛇行而去,见猪喘完最后一口气就不动了,她才肯离去。

好多年没见过杀猪了。朱妙微笑着合起刀,仔细看了一边两把刀柄合成的佛像图。这柄刀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佛像图义慈悲为怀,刀却是杀生,行凶的工具,莫不是暗示需忍辱负重,万不得已时,方可兵刃相见?

她和方东树进入警备阶段,几乎不打电话,一方面静观事局的进展变化,另一方面避免节外生枝,“毒瘤”提前恶化,彻底灭了医治的希望。尽管如此,方东树也请朱妙千万小心,莫一个人走在夜里,莫去人少的地方,莫……总之,朱妙的自由废了大半。除了龙悦和古雪儿,她几乎没有可以上街和说话的人。龙悦忙着重温旧梦,古雪儿带着孩子,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要经营,因此她除了上班,极少出门。肚子里构思小说,手上开始练毛笔书法,据说练这东西相当于练气功,即强身健体,又修身养性,排除杂念,使内心获得安宁。建筑设计原本就与绘画,书法紧密相关,朱妙基础牢固,很快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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