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44)

“你这个庸医!她怎么还不醒?有人睡觉,能睡这么长时间吗!”

“你烦不烦啊,一天念十遍!你把人家姑娘丢到牢狱里,生病了。不反省自己,天天在老夫耳边念!念念念,你怎么这么碎嘴。”

“……”额头被人轻轻摸,那人喃喃,“怎么有人,这么能睡?阿妤,不要总是睡啊。我做错好多事,等你来骂。”阿妤心里无奈,玉台,你怎么这么能说呢?每天都要在她耳边念来念去,她真的只是睡觉而已啊。再说,她不入睡——又怎么能听到她的玉台说话声呢。

阿妤睁开眼,头脑晕沉沉。想坐起,发觉手被人拉着。她慢慢转头,看到窗帘挡住外面的光线,昏暗的室内,少年趴在她床头,拉着她的手,闭眼睡着。他乌发披散,左脸的疤痕很丑地划过眼睛和嘴角,十分可怖,并没有化妆遮住。眼睫一直跳动,睡得并不安稳。

恍恍惚惚中,阿妤伸出没被压住的手,一点点凑脸过去,抚摸他左脸上的肉疤。少年被惊醒,糊里糊涂地抬眼,与阿妤四目相对,因刚睡醒,面颊白里透红,眼睛里还有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分外可怜。

两个人互相看了好久,他突然惊起,欢喜叫了声,“阿妤!”赶紧背过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阿妤眼眸微抬,他立马又倒了一杯水。两个人不说话只动作,一直很有默契。

等两杯水喝完,阿妤才想起来今夕何夕。她侧头打量这位少年,穿红衣,左脸伤疤,和离去时没什么区别。只一眼,她就看出来,这个人,是谢玉台,不是白安了。她寻思,自己该说些什么?

“玉台,我终于见到你了!”可她早就见过他了啊。

“玉台,我很想念你。”有点儿多情吧?

“阿、阿妤,”是他先开口说话,眼神闪烁、口齿结巴,“我一直很想念你,我没听出你的声音,是、是因为……因为……”他结巴半天,就是说不出理由来。他自己,看上去,也很沮丧。

阿妤靠着枕头,“白安公子,你没必要为了讨好我,又变成玉台。其实,我已经习惯,你做白安的样子。”

“可……可我就是谢玉台啊,我不是白安。”他咬唇,“白安只是我在青城的化名罢了,为了不被人找到。”他急切地拉住她的手,“我没听出你的声音,因为我才离开,明台……谢明台就写信说,你嫁给沈君离了。他说你心里没我,要我不要自作多情……”

他在絮絮叨叨地跟她解释,外面有人敲门,“白安公子?”

阿妤发现,谢玉台的神情,马上就转变了。他侧头往屋外看,眼神淡漠,“什么事?”

“阿妤姑娘的药好了。”一个丫鬟进屋,容貌丑陋。她低垂着眼,不看床上躺着的美貌姑娘,放下药,又悄悄退了出去。

白安淡淡吩咐,语气古怪,“没事的话,不要再进来了。”

“是。”

屋中静下,谢玉台慢慢回头,对上阿妤的眼睛。她的表情很淡然,似早在预料之中。谢玉台心中生恼,想着那丫鬟真不懂事,阿妤也太安静了,这样子,要自己性格如何转变,才不突兀呢?

这和他想象的见面场景,完全不一样啊。

江月告诉他阿妤未成亲的时候,他心里雀跃,每天照顾阿妤喝药时,就想着,阿妤醒来,自己该如何解释,阿妤怎么欢欢喜喜地原谅自己。她一直对自己很宽容啊,自己又这么会装可怜……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

阿妤早对他那点儿伎俩了然于心,她亲眼看到他是如何变脸,她不会原谅一个连她声音都听不出来的谢玉台吧?他可以找无数借口,可是、可是……做白安的时候,他真的听不出她的声音。

在不知道她就是江妤的前提下,谢玉台就算无数次听,也不会听出她的声音。只要他不上心,谁的声音,他都不会听出来。

“玉台,我还是累,让我睡一会儿吧。”阿妤主动开口,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他撒娇似的抓住她的手,“我看你睡,好不好?”

江妤表情沉静地看着他,看得谢玉台越来越心虚,垂头阴声,“不许这样看我!”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江妤喊了什么,脸立即发白,生出一种绝望感。

阿妤的手慢慢拂过他左脸,声调轻飘飘的,“玉台,我现在,才真正看懂你。”她看他紧张的样子,兀自发笑,“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吧?你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我不放。你一点点诱惑我,让我喜欢上你,让我离不开你,让我非你不可……这个人不一定是我,只是我正巧赶上罢了。你只是怕寂寞,怕黑,怕一个人的世界。所以一定要抓个人来陪你——那个人,不一定,必须是江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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