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88)

玉台咳嗽一声,甩袖挡住了腰间饰物,“对啊,”他想了想,又笑,“不对,等我回到青显,她就是我妻子了。”他皱着眉,苦恼,“我身上并没有东西能换银两的。”

“公子那发簪?”

“是阿妤给我的。”

“玉佩?”

“也是阿妤送我的。”

“……那你写个字画给我吧。”

“阿妤不许我写字,”少年眼睛里都在笑,明明说的对方无语,却也没法真正生气,“我本来也不能习字。”他有点儿惭愧,到现在,他认识的字,估计还没阿妤一半多呢。

年轻女子彻底无话了,“你和你那未来的妻子,感情真好呢。”身上什么东西,都是那位姑娘送的。本来,年轻女子见小公子长得好,还有点儿动心。话到如今,她再多的绮念都被他磨没了。

谢玉台喜滋滋道,“对啊对啊。”

年轻女子不耐烦地挥手,“既然没银子,就去别的摊子吧。我不能白送东西给你。”

谢玉台原来带点儿天真的笑停住,面上神情,迅速改变。年轻女子心里奇怪这人怎么还没走,她抬头看时,被少年冰雪般寒冷的气势压住,耐不住后退两步,抖着声音,“你、你做什么?”

少年手拿起杏花银链,红唇半扬,沉着的眉眼始终没展开,“我想起来了,我会唱戏。我且唱一段给你听,抵了这银两,你看成不成?”

“好、好。”年轻女子怕极了这小公子瞬间变脸的功夫,顷刻间变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在角落暗中观察的伏夜等人低了眼,想:看来,谢玉台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那个江妤。

婉转的唱腔穿透伏夜的冥想,震住年轻女子的神经。少年拾起杏花链子,眼波转动间,情无所起。所有的声音混到一起,所有的思念从心涌动,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那姑娘一个人——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这一湾流水呵!

这一场春·色哇,是一场人间美梦。你有没有想起玉台最开始唱的戏?有没有想过一开始的相遇,就这么没道理呢?时至今日,磕磕绊绊走下来,又甜蜜又心酸。他总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总有好多东西,想和她分享。总想连日连夜地看着她,就怕她消失。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直怕自己对阿妤的依赖太多,会吓着她……

——阿妤,倘若这真的是一场人间美梦,让我沉醉,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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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成亲,要节俭也节俭不到哪里去。皇帝亲自送了匾,接见了谢八郎。成亲仪式从早到晚,新娘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才等来夫君下马牵手,共同跳过火盆、当堂三拜。

阿妤也穿着明艳的红嫁衣,也化了妆,也涂了丹蔻。可是没有人来牵着她的手过堂,没有人在人声嘈杂中和她站在一起,给她安慰。外面鞭炮噼啪、人人道喜,阿妤在空房中坐着,一室清冷。

她从晚上坐到白天,再从白天又坐到晚上。再是火热的一颗心,也凉了。

她连红盖头都不需要,默默坐在床前。有时候失望来的巨大,超乎人的预期,深刻的羞耻怨愤在体内滋生,你根本什么都没时间想,也想不到什么。

耳边,不时听到屋外头请来的喜婆窃窃私语:

“里头的小姑娘真可怜,听说是七公子抛弃了她呢。谢家的人,果真一个个全是混蛋。”

“嘘,声音小一点儿。你们说这姑娘也奇怪,旁的新娘遭受这打击,早哭起来了。”

“她是想哭啊?、。可你看,这合府上下,有一个人有时间听她哭吗?未来的八夫人,就是里头那位的亲姐姐呢。”

“呀,这谢家自己的关系乱就算了,亲戚的关系也乱,真有意思。”

她们还没说够,被议论的小姑娘开了门,站到她们面前。几位妇人面色窘红,低头不语。阿妤还穿着新娘的嫁衣,目光从喜婆身上移开,探向远处那火热的婚事。一片大红,人影绰绰。虽然看不清,但就是觉得很美好。

“这就是我要的婚事吗?”阿妤喃喃自语,不顾几个喜婆的阻拦,走出屋子。她腰肢婀娜,红衣贴身。从来没穿的如此艳丽过,一打扮下,人人都觉得眼前突地一亮,像一刹那的繁花盛开。

阿妤哪里指望周围各种人的目光?她觉得——深深的耻辱。她始终有自己的骄傲,想快步躲开这些人,她想离开这里。在她开始连玉台一起恨之前,离开这里!她知道玉台可能不是故意,也知道自己可能中了圈套,还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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