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蔷薇/夏夜蔷薇(118)

而立之年,生活一下子变得现实起来,不论少年时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到了现在,都要认真考虑起自己的人生。于是,只有偶尔闲下来时才会想起自己曾经喜欢的书,曾经追捧过的思想,曾经肆意放纵的时光,或者还有那些未完成的也许是永远也不会完成的梦想。

而对于三十岁还未嫁的女人来说,结婚已经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男人也不是非要找不可,一个人的生活也没那么难以忍受。是谁说着别人都过着的生活就一定会幸福?是谁说独自生活就一定没有光彩?一路走来,感情的酸甜苦辣都尝了一遍,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

偶尔也会有人对何向薇感兴趣,也尝试着追求过,她也并不拒绝。只是平静地见过一两次面以后,都是以对方放弃告终。究其原因,都只是说:“太冷静了,没有感觉。

是啊,谈恋爱远比找工作更难。不仅要情投意合,还要有恋爱的感觉。而她此时的心却如无波的湖水般平静,任是对方再努力,也激不起一丝波澜。所有的爱恨情仇,仿佛都在过去的岁月里燃烧殆尽,让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感情为现实的生活来付出。

时间久了,别人对这种事也就淡了。时间再久一些,就连父母都懒得问了,大家似乎都接受了她将一辈子独身的这个现实。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何向薇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走路,读书,或者旅行。

她也曾去过很多地方,可是却都没有现在这般安静欣赏风景的心情,一边行走,一边记录心情。一点点,积累起岁月带来的厚重,沉淀心情。

走的久了,也会想家,于是便开始想念的那一刻买一张机票,赶上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家。

清晨起飞的飞机,透过机舱玻璃,经常能见到最美丽的朝阳,她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却听到空中小姐礼貌地问:“小姐,需要早餐吗?”

她刚想回答,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给我吧。”

她猛地睁开眼,旁边的座位上,一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正看着他,粉红的朝阳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都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你……”她指着他怔住,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对方对伸手将她的手指温柔地包在手掌之中,缓缓道:“是我,叶从南。”

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是,最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从胸口奔涌出来的酸楚怎么也压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叶从南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微笑的嘴角渐渐紧,最终只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走了。”他埋在她的肩颈处低声道,“肺癌,就是上个月的事。”

何向薇抬着惊讶地看着他:“林蔚安?”

叶从南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我陪她到最后一刻。”

自从林蔚安回国起,便一直被病折磨着,开始时她并不知情,还以为是吸烟太多导致,可是渐渐地,医生给出了最确切的诊断,于是她明白,自己终活不了多久。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未想过放弃叶从南,向所有人隐瞒了病情之后,她仍希望占有他的一切。直到她发现叶从南开始和她一样,对生活不再拥有一点希望。

她看着他放弃一切,看着他沉沦,看着他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疯狂饮酒,即使胃部大量出血,也拒绝去医院治疗。她看着他从手术室出来,也看到他在恢复体力的第一刻拔掉针管,继续自暴自弃。那时她才明白,这个男人,她是永远地失去了。

于是她去找了何向薇,那次的谈话终于让她心灰意冷。回去后,原来病情很快加重,医生也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只能眼看着生命从她的身上一点点抽离。她经常昏睡着,偶尔醒来,却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终于有一次,她夜里醒来时,看到叶从南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灯下,他侧着脸,俊美的脸上只有无尽的阴郁,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原来聪明爱笑的孩子不见了,变成了眼前这个沉默忧郁自暴自弃的男人,她养大了他,占有了他,却没有什么能给他留下的。而他的幸福,也被她亲手夺去了。

何向薇的话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没有了你,他才能得到幸福……

现在她终于要走了,除了记忆,却什么都带不走。唯一能盼望的,就是在这个没有她的世上,他能有机会获得幸福。

之后,她的病情恶化的很快,最后终于在他的陪伴下闭上了眼睛。她的遗嘱很短,将名下的一切财产都捐献给了慈善事业,而留给叶从南的,是自由。她霸占了这个男人近二十年的时间,最后,她终于决定放开他,让他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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