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7)

“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急切而轻声地问道,“不要去想了,这样头就不会疼了。”

可嘉苍白着脸抬起头来。

最初也最猛烈的痛已经过去,现在的脑袋就像被撞过的钟,仍有闷闷的回音带来阵阵轻微的疼痛。

“没事了,”她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已经不痛了。”

“既然伤已经都好了,怎么还会头痛呢?”袁妈妈疑惑地看看可嘉,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可嘉的主治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宋研连声如洪钟地从客厅的那头走来,“现在她头痛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个所谓的后遗症应该很快也能痊愈了。”

“可是……”袁爸爸跟在宋研连身后,不确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可嘉的失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呢?”

如同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心,偌大的客厅瞬间陷入沉默。

原本温馨的气氛,也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

“噢,那个呀,”终于,何爱玲笑着挥了挥手,仿佛赶去面前微不足道的飞虫,“我们女儿失去的只是一小部分记忆,而那一小段记忆中的绝大多数我们都已经帮可嘉回忆起来了……”

宋研连坐到了妻子身边的单人沙发上,接口道:“现在她想不起来的只有类似自己怎么会受伤这样的事情,而这种回忆……”

“我们都宁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何爱玲肯定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忆”这个话题的结束语。

“我还以为……”可嘉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们对她失忆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想知道我是怎么出事的。”

宋研连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们当然想。不过,你出事那天负责调查的警察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很明白了:你在路过建筑工地的时候,被塌落的脚手架砸到。如此而已。”

“可是……”

可嘉低着头,看自己的双手搅在一起。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好了,”袁景谦轻拍她的手,“不要多想了,伯父伯母说得没错,出事受伤那种痛苦的回忆,能不记得当然最好啦。”

“景谦?!”她惊讶地瞪着他,脑中又隐约开始了一丝抽痛,“连你都不想知道我出事那天的情况吗?那块建筑工地远离家和学校,是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可我……我却在那里受了伤,你们……”抬起头,她再度看向父母,“……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可嘉!”何爱玲有些恼怒地打断她,“今天是你和景谦订婚的日子,袁伯母和袁伯父也都在这儿,你一定要提受伤那件倒霉的事情来煞风景吗?”

“好啦,爱玲,别怪可嘉了。”袁妈妈连忙打圆场,“都是我们不好,提起可嘉的病情。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你的小牛皮鞋?”

无关紧要的话题再度展开。

明黄色灯光下的客厅中,被粉饰过的温馨氛围再度回到了闲聊的人们中间。

——每次都这样,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老爸老妈就以找她的碴来转移话题。

可嘉生气地咬着嘴唇别开脑袋,却撞入了景谦带笑温暖的眼神中。

“想去阳台上呆会儿吗?”景谦微笑着问道。

芝大厦建筑用地。

这是一个在警署的报告中曾经出现过的名字。

警方简单扼要地陈述了那场事故的时间,地点,起因和后果。可是,在那份报告中,可嘉找不到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能够帮助她回忆起那天的一切。

——她为什么会到那个建筑工地去?那块工地在城市的西北角,离家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她走了那么远,是为了去找什么东西,抑或还是……去见什么人?

若是想要解开这些谜底,现在,她惟一能做的便是……

“景谦,”可嘉静静地说道,“我要去那个芝大厦的建筑工地。”

他一惊,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是说……你出事的那个地方?”

“嗯,”可嘉点头,夏末的风吹拂起她垂在肩头的长发,“也许那里……能让我回忆起些什么。”

“你还不肯放弃吗?”

可嘉仰起头,被月光照亮的小脸上写着坚决与固执:“嗯。”

景谦不说话了。

可嘉转过身,靠在阳台的雕花栏杆上,凝视远方。

那是一片沉浸在月色之中的树林。月光将层层迭迭的树叶染成暗绿。

有一阵风从游乐场的那边吹来,在那一片树影摇曳中,隐约可见过山车、海盗船和秋千架。

但是,这个游乐场最迷人的所在并不是这些看得见的设施,而是常常被游人所忘记,掩映在树丛中,深藏在小路尽头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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