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时颜自己都闹不明白,顷刻间攫住她的种种情绪里,为什么独缺欣喜与激动。
池城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兴奋,反倒和她一样,面色有些沉重。
怀孕只是第一步,更多煎熬正等着他们、等着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一点,他和她一样,不敢有半分懈怠。
时颜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莫名有些心疼,却不知是为他,还是为己。
垂眼见他手里还有个袋子,似乎是装药的,可时颜还没吭声,小丹也正要开口感谢,他却扭头走了。
池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时颜看着这比一般外卖规格大许多的食盒,打开,三荤两素加一格水果。食指大动的小丹已闷头开吃,时颜眉一皱,放下它,径自起身,尾随池城脚步离去。
不多时便寻到他。
池城正坐在科室外的等候区给自己上药,手机当作镜子,全程一声不吭,侧脸线条绷得极紧。
时颜仿佛窥看着一头兀自舔舐伤口的兽,心未动,身已行。池城十分专注,直到被人抽走药膏,才抵着双眉抬头。
见是她,顷刻间神情放软。
一瞬间的变化,悄然拨动着时颜心里那根弦,她站定在他面前,不由分说扣住他下巴,掰起他脸,帮他上药,贴创口贴。
池城沉默,眯起眼由她摆布。这女人动作并不温柔,他眉头却没再皱一下。
直到大功告成,时颜才留心了彼此的姿势。他如一只慵懒的大猫,眉眼弯弯,而自己,正立在他双腿间,是一探手就能环搂他颈项的高度。
还是有些心动的。
时颜自我鄙视,正要退后一步,池城突然伸手一拉。时颜被他单手扣着腰,转眼坐到他腿上,本能地要生出抗拒前,他撸起袖子示意她:“这儿也肿了。”
时颜视线掠过他的脸、他的手,男人的美貌与温情有时也具有力量,她慢慢就要伸指触碰他伤处,恰逢此时,小丹的声音忽然咋呼开:“时姐,宝宝醒了!”
小丹一步出诊室就撞见这俩人情侣般坐姿亲昵。先是一愣,随后贼笑:“宝宝说要吃饭。”
时颜条件反射蹦站而起,心潮起伏就似被人捉奸在室,小丹笑得她心里犯怵,脸上倒是不动声色,捋一捋发:“我去车上拿保温饭盒。”
她就这样调头走了,小丹目送她离去,随后扭回头来,笑呵呵地看某人的反应。本想打趣几句,不料对上的却是池城刹那凝结的表情。
这副样子,仿佛外人看到希望的曙光时,他却看到了绝望。小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生出怯意,偏又摸不清头绪,只得默默退回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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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颜两手各拎着个保温饭盒,刚下车准备原路返回,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时颜。”
她脚步定在那里,面上顿时失了表情。
池城就倚在车身旁,离她不到两步,她没有回头,他也没动,盯着她背影:“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某颜色毕业旅行归来,这是我最后一个学生假期,之后不知道会怎样忙碌,某颜色再次为更新时间不定向妞们报备,回程时看了《春光乍泄》非常有感触,就把这句台词加进来了。
这章很肥吧,唔,还是想要花花,不想要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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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他说得小心翼翼,时颜却如遭雷殛,渐渐握紧饭盒提杆,指节僵白而不自知。
池城透过她的背影,看到这女人的抗拒。她分明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可他,已无力再与她的举足不前耗下去。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耗去一切让你重新爱上我,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无所谓。我一直把爱当做赢回你和孩子的筹码,发现才发觉错了,现实当中多少婚姻靠爱情维系?不是没有,但也不会多。你我总有一天也会和他们一样向现实妥协,晚一天不如早一天,重新开始吧,就当,为了孩子。”
他是在告诉她,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计较?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不是百分百的爱,就宁可一分都不要?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明知舍弃有多难,仍旧一遍遍尝试,一遍遍肝肠寸断?大多数不都是就算有怨,也能够和男人相安无事过一辈子?
时颜忽然觉得生气,却不知自己在气什么,荒唐,诧异,心酸,无力,种种情绪糅杂,令她无法思考更多,转身就把饭盒一股脑仍他怀里,几乎是鼻尖想贴的距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姓池的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让你那套理论见鬼去!”
池城险险接住饭盒,好不容易空出只手拽紧她小臂,见她面袖耳赤,他的眉心倏地蹙起又渐渐平展,左思右想,语气放软:“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不是想逼你做任何事。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别再躲我,让我照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