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14)

祝永鑫闻言一愣,但还是连忙把篮子从肩上放下道:“卖,自然卖,这都是家里自个儿采的好蘑菇,太老的全都择出去了,您若是想要就看着给个价儿。”

“称称有多少斤。”那掌柜的眼睛扫过背筐里的蘑菇,筐里的蘑菇果然一朵是一朵,很是整齐精神,都倒出来称重,瞧着底下也没有以次充好,捋捋胡子道:“城西牙行里收榛蘑,三十铜板一斤,你们还少不得被克扣斤两,这样吧,我给你们四十铜板一斤,这儿一共是五斤八两,一共……”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荷花忽然大声嚷道:“掌柜的好歹给个跑腿钱吧,我家的蘑菇比牙行里的好咧,我爹说若是多卖了钱给我买头花呢!”

“呦,你家小丫头才几岁,就这么会做生意?”掌柜闻言也笑了,虽说牙行收蘑菇的确是三十文一斤,但那些都是最差的,而且自己去买还要再被加价,倒不如买这一筐都是上好的蘑菇芽,再掺上些大蘑菇和碎蘑菇,炖小鸡儿是最好不过的,所以倒也不跟她计较那十几文文钱,很是大方地说,“那就按六斤整算,给你们二百四十个铜板。”

荷花本来还想说给个整儿,后来一想到整数就是二百五了,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笑眯眯地看着祝永鑫收钱。

祝永鑫却没有荷花这么开心,收钱道谢后,背起背筐抱着女儿急匆匆地离开酒楼。

荷花右手紧紧地抓着钱袋,掂量着那铜板,脑子里已经在转着圈儿地想都要买什么东西带回去,见祝永鑫神色不太高兴,凑上去问:“爹,咱多卖钱了你咋不高兴?”

“你这丫头在家蔫巴巴的,一出来咋这么会惹祸。”祝永鑫皱眉道,“那大酒店都有人专门供货的,去年村里有人去卖青菜,被人掀翻了菜筐、踩烂了菜不说,还打折了一条腿,你咋这大胆儿,自个儿就敢往里头跑?”

荷花吐吐舌头,她初来乍到,哪里知道城里还有这样的分区划分的保护主义,见祝永鑫不高兴,赶紧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爹,我以后不敢了,人家许是瞧我年纪小,咱家东西也少,就没跟咱计较呢!多卖的钱让我自个儿挑东西好不好?”她在心里合计着,五斤半的蘑菇,如果在牙行是一百六十五文钱,自个儿足多卖了七十五文。

“你要钱做啥?这蘑菇是爷爷晒的,钱自然是要给爷爷的。”祝永鑫不肯应。

荷花瘪着嘴想找个什么借口来说服他,最后道:“今个儿这钱是因为我才多卖的,自然该归我不是?而且若是这回爹多拿钱回去,爷下回再采蘑菇让你卖,钱少了岂不是要挨骂?”

“你才几岁懂个啥?”祝永鑫戳戳她的额头,见她瘪着嘴,大眼睛水汪汪满是祈求地看着自己,寻思着自个儿也带了点儿钱出来,不禁心软地问道,“那荷花想买啥?”

“给娘买鱼炖汤,给爹买个新烟锅子,给大哥买点儿好纸,给大姐买头花,给博宁买饴糖……”荷花掰着没受伤的手算着,“不知道这些铜板够不够用……”

祝永鑫见她数了半晌都没提她自个儿,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点头道:“行,那这多出来的铜板就归荷花使。”

不过荷花显然是对这时候的物价没什么了解,饴糖居然一文钱一块,她盯着瞧了半晌,咬牙买了一小包十。卖头花的铺子里花样儿极多,薄纱堆的、珠儿串的、还有玉片儿缀起来的、银丝掐出来的……但是荷花拍拍自己的小荷包,看来能选择的就只有门口笸箩里,五文钱一支的普通绢花,挑了两支让店家用粗纸好生包起来。

如此二十文钱就已经没了,祝永鑫的烟袋锅前阵子摔得开裂总是漏气,被他用粘土修补了修补,但是受热久了还是要脱落,只得补上用几天再补,荷花在买烟斗的铺子里挑了个跟原本一模一样的,店里开价三十文,她仗着自己年纪小又生得可爱,又是装可怜又是卖萌,软磨硬泡的总算是用二十五文买了下来。

摸着兜里还剩的三十文钱,荷花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起来,也不知鱼多少铜板一斤,祝永鑫抱着她到了一家文房四宝的铺子,店里的伙计瞧见他俩的模样,就直接把人引到屋子一角堆的草纸那边,连话都懒得说半个字。

荷花一瞧眼前的都是大哥平时用的草黄色粗纸,立刻扭头去看别处,见正北柜台上有人在瞧雪白的宣纸,伸手指着那边问:“那个多少钱?”

小伙计朝她瞥一眼,见是个小孩子懒得计较,不大情愿地说:“五十文一张。”

荷花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柜台上铺开的宣纸,就算这纸白得胜雪、大得像炕被,可也用不着要五十文钱一张吧,比一斤蘑菇还贵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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